她醒来时发现了枕边古朴的龙鳞,随即便发现自己的内衬干燥如常。宋含章有些慌乱,她知道自己落水时已经失去意识,而救她的人自然不言而喻。符离恐怕已经知道了她女扮男装的事。
宋含章苦笑,自己何必自作多情呢?小小的情愫就这么被扼杀在了摇篮里。她将鳞片小心地包裹好揣进怀里,收拾妥当就回家了。
“啪!”
宋家大院内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一个妇人眼里含着泪,“你怎敢孤身出去!若是途中有了三长两短,你、你让我如何向你九泉之下的父亲交代!”
前些日她听到宋含章连声禀报都没有,只留下了一封绝笔信的消息当场如晴天霹雳。自打她操持家务来便望着儿女成才,小儿子不省人事后忙得她焦头烂额,在看到女儿的信后差点就昏了过去。
“女儿知错,这是龙鳞,用作药引煎服可保阿弟性命无虞。”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宋含章左脸微微发红,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爱之深责之切。宋柳氏将她托起,“为娘刚才下手重了,是为娘不对。但你记着,这个家不管少了谁都不行。下次再敢以身犯险便莫怪阿娘,这次就让你长长记性。”
有龙鳞入药,宋文钰的病渐渐好转。他们家以贩卖药材为生,宋柳氏又是个能人,于是这几日宋含章多数时间都在陪自己的弟弟解闷。
“阿姐可有什么心事?”
宋文钰看着时不时愣住的宋含章眼里充满了好奇,毕竟就算天资再聪慧他也不过个是未到及冠的孩子。更何况自打阿姐取来龙鳞便与平日有些不一样。
他打趣道,“莫不是看中了江南的才子,害了相思?”
宋含章红了脸,用手拍了他的脑门。
“哎呦!”
“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敢拿阿姐开玩笑。这本书,今日抄不完就别吃饭了。”
宋含章走出了房门,屋檐外小雨滴答落在池塘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来人将伞放在屋外,还未进屋便叫嚷了起来,“说好宋家那小子命不久矣的,现在怎么还好好的!”
当他看见房间里一个人全身被血染红不禁吓得坐在地上,颤颤巍巍道:“你……是人是鬼?”
道士睁开了眼睛,他自以为自己布置的陷阱天衣无缝,却在那条龙的拼死一搏下差点殒命。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翻手掏出一只断了半个飞虫,直直飞入来人的眉心。就算他死,也要拉这座城的所有人陪葬!
没多久城里就出现了同宋文钰症状相同的人,挨家挨户相继病倒,经过司天监查证发现那是瘟疫!
宋家成了众矢之的,被官府不分青红皂白就捉进了牢里。根本没有人在乎真相,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替罪羔羊以泄民愤罢了。
“午时三刻,行刑!”
宋含章他们被绑在木桩上,脚下堆满了柴火。随着行刑时辰到了,一旁的人引燃了柴火堆。
两行清泪从宋含章的脸庞滑落,她以为自己九死一生便能换得家宅安宁,却不料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让他们成了现在的模样。
直到在大牢里,他们才知道了旁系叔伯勾结官府,就想将宋家偌大的财富瓜分。
宋含章两眼泛红,咬牙咒骂这贼老头。
黑云压城,一道雷狠狠劈了下来,劈在那个审判官身上。一只红虫从焦黑的尸体里飞出。
是龙甲!那日去见道人的正是这个人。
又是一道雷将那飞虫劈成灰烬。
一条近乎透明的龙从天而降,熄灭了刑场里的火。百姓纷纷倒伏,磕着头。
“是你么?”
她的憔悴和悲伤都被那条龙看在眼里。它亲昵地用额头碰了碰宋含章伸出来的手,随后头也不回地盘旋飞入空中。
随着一声龙吟,巨大的龙影化作光芒与雨滴落下,在无边的恩泽中这座城里的瘟疫被悄无声息地化解了。
符离在那一夜的卦象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也知道了自己为何没有在天劫中消散。
可他依旧愿意为了苍生,为了那个坚韧的姑娘牺牲自己的最后一点魂魄。
没有人看到一滴泪落在了行刑台上站的少女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