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德胜幽幽醒来,脑袋晕的睁不开眼,伸手摸了摸身边,软绵绵的,入手顺畅,如丝般光滑,又摸了摸,,在摸了摸,使上双手又四处摸了摸。
腾的一下,毕德胜直起身,哪里还顾得了头晕,吃饭的家伙什没了,那就不是晕的问题了。
睁开眼,入眼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罗曼遮挡,看不清外面,而自己躺在一张巨大的只有博物馆里能看见的罗汉床上,左顾右看,哪里还有他送货的电瓶车,电瓶车不见就算了,车上还有好几样贵重快递,要是丢了,他就算卖了这条命也赔不起。
毕德胜乱了手脚,虽说他是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要把东西丢了,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不对啊”毕德胜拍了拍额头“我这是在哪?”,这个念头一出,一阵剧痛从脑袋中爆出,“咚”的一声,毕德胜又人事不省倒了回去。
昏迷中,毕德胜梦见自己骑着电瓶车遇到沙城暴,狂风席卷时他就飞了起来,除了飞还有剧烈的旋转。
接着他看见孤儿院里,那位带着老花镜的老阿姨,唱着摇篮曲帮自己洗澡。
再接着,自己胸带红花,穿着绿军装,扎着背包出了孤儿院,老阿姨拉着自己的手叮嘱自己要做一个对党和社会有贡献的人。
突然画面一转,一幢古色古香的江南院落中,一位扎着冲天辫的孩童在院子里疯跑,跑累了一头扎进一位身穿丝绸罗裙的女子怀中,女子抚摸着他的脑袋,把一小块蜜饯塞到男孩的嘴里,旁边坐着的一位身穿长衫的男子也含笑抚须,男孩呵呵的笑着,笑声铺满了整个小院。
接着一间堂屋中,一群小孩摇头晃脑的背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一名孩童站在前排,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学究用戒尺打他的手心,孩童眼眶冒出泪水,可也不敢求饶。
接着花园中的一幢小楼外,还是那位罗裙女子,此时虽然模样不变,可眉角已经满是皱纹,一脸心痛的看着楼内扑在书桌前的青年,青年左手执书,翻上两三页就传出一阵咳嗽声,罗裙女子别过脸,眼角满是泪痕..........
画面跳到太和殿外,一位贡生气息奄奄,脑海里满是不屈......“轰”所有画面定格,就像碎了的镜片一般,稀里哗啦的涌入毕胜的脑中,昏迷中的毕德胜四肢曲张,脸部扭曲。
不知道过了多久,毕德胜再一次醒来,头痛感消失不见,而他却没有动,静静的躺着,回味着脑海中的记忆。
“我是毕德胜,毕德胜是我,我爹是财主,我是新科进士......”。
“咸丰二年,太平天国......”。
“咯吱”罗曼外传出一阵木门开启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高升?”毕德胜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处境,按照脑袋里的另一个记忆叫了一声。
“咣当”重物坠地声,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扑到窗前,一把拉开罗帐,毕德胜转眼一看,十六七岁,身穿青衣直垂,长长的辫子挂在脑后,脸上除了青春期爱长的豆子多了一些以外还算齐整,和记忆里的书童重合起来。
“谢天谢地,少爷你总算醒了,小的还想着少爷要是不醒就写信回泉州”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毕德胜用手摸了摸他的头,这就是现在这具身体原先主人的贴身书童,三岁那年被父亲从人牙子手中买回家中,成了家生子,除了有些贪吃以外甚是忠心,这次上京赶考,就只有这位书童陪着上路。
“高升,今年是哪年?”毕德胜犹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壬子年啊,少爷你怎么了?”高升抹了抹眼泪答道,他是生怕这位少爷有个好歹,那他也回不去了。
“咸丰二年吗?”。
“是啊,少爷你考的就是今年恩科”高升直起身“少爷我去请大夫,让他给你看看,昨日里倒是请人来看过,他们也说不出少爷你是怎么了,今天在寻个医术精湛的,不再找昨日那位”。
高升见毕德胜不置可否,又帮他拈了拈被脚欢天喜地的出了门。
毕德胜,自己的这具身体也叫毕德胜,籍贯福建泉州府,父亲毕振海,有秀才功名,考了三次举人不中就安心从商,二十多年间也挣下了一份家业,不过在藏龙卧虎的泉州只能算是中等乡绅。
具体做什么买卖,这具身体的记忆里竟然找不到,想来也是个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正是因为一心读书,不爱运动,导致身体每况愈下,拖着病体参加科考,最终在殿试中咽下了气,不过他还是强撑着一口气答完了卷子。
毕德胜叹息一声,心里默念:“兄弟,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