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文登县城离文登营不远。第二天,王进贤看了看齐仓的捕倭军。只见这50多个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只算是勉强能排个队。不过估计这就是寻山所最精锐的部队了。出操一会就结束了,比眨个眼还快。王进贤也没心思看下去,他嘱咐齐仓把队伍带回寻山所,自己奔文登县去了。
临近文登县了,王进贤走在路上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周道明说这话,眼见得有四个壮汉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面有一个妇人似乎生病了,**不止,其中一个壮汉不时小心翼翼的给妇人掖着被脚,还伸手到女子身下摸着什么。王进贤觉得奇怪,和带路的兵丁聊了一下,知道当地没有这样的习俗,他立马叫周道明返回跟踪,看看这一干人到什么地方落脚。
到了文登县县衙一问,孙昌龄孙大人果然在县衙,不过正在和知县断案,那个黄先生也在其中。王进贤把名刺递上,小厮带入房间等候。过了一阵,孙昌龄回来了,文尊武卑,孙昌龄又是进士,王进贤只好跪拜,孙昌龄伸手将他扶起。听说是找黄引恩,着小厮去请。二人无事便开始闲谈。王进贤问审案的情况,孙昌龄将案情一一道来。
原来文登县不远的一个村庄,发生了雷击,将一个杨姓财主击死。下葬之后,本族的叔侄收拾财产,觉得数量不够,便有所怀疑,告了官。文登知县以雷击自然死亡的结论上报登州府,谁知杨姓势大,竟然闹到登州府。孙昌龄才不得已亲自跑到文登县来复审此案。
杨姓财主的妻子已亡,家中只有一幼子及一小妾。幼子年少无知,小妾不但一口咬定杨财主是被雷击而死,而且讲由于近年经营不善,所以家无余才。此案正在僵持之中。
王进贤见孙昌龄只字不提自己神仙之名,只得舔着脸自报名号:“这阴阳五行之道,小人也略知一二,京城之中有好事之徒赠号为‘神仙’。”
孙昌龄不易察觉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王进贤心里道:这个老王八,一点面子也不给。没办法,只能依旧自说自话。王进贤将打雷闪电是由于天地之间阴子和阳子差距过大而产生的中和现象的道理说明了一下,并着重指出:被雷击的前提条件是被雷击物高于地面上的一般物体。孙昌龄一直眯着眼默默听着,直到王进贤问他被雷击的房子是否高出周围一头之时,方才回答:“王千户所言极是,那房子和周围的屋子齐平,并无高低差别。此案本官也是怀疑其中有蹊跷,我和黄先生仔细勘察过现场,虽然时隔多日,依旧可以闻到些许硝硫的味道。”
王进贤:“硝硫的味道!难道使用的是火药?炸垮一间房子,需要的火药量可不少啊。没有一、二十斤绝对不行。”
“好一个王神仙,果然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阵赞誉之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只见一人从屏风后闪出,他头戴一顶黑绒方巾、罩一顶紫貂帽套,身着佛头清秋罗夹道袍,黑鞋绫袜。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只见他黑眸阔脸,神采飞扬,轻浮中透练达,文雅中见硬朗。好一个英气的山东汉子。
王进贤连忙起身,孙昌龄介绍这就是黄引恩,二人一通互相抬举。
孙昌龄:“我和黄先生觉得案情可疑。老夫便差人探问周围的商家,果然有一家最近卖出大量硫磺,可惜那商家不认识买家,这线索就断了。”
王进贤真想踹这个孙昌龄一脚,张口老夫、闭口老夫的,在我面前充大辈。他突然灵机一动,道:“大人,我在来的路上看到有人抬一担架,上有一妇人,其中一个壮汉不时将手深入被中。我觉得十分奇怪,一般的妇人,两个壮汉就可以抬着,这幅担架居然要四个人抬着,其中必有重物。我本以为是兵器甲仗之类,今日闻得此案,想必是金银之类的重物。”
黄引恩:“男女授受不亲,即使是亲夫妻,也没有光天化日之下探手伸入妇人被褥的道理。”
孙昌龄眼睛一亮,道:“这干人在哪里?速速差人抓来。”
待周道明回来,孙昌龄立即着差役前去捉捕。
趁着等待的时间,王进贤把自己关于防汛营的疑问端出,当然没有提唐文焞想要贪墨银两的事。因为他实在信不过这位孙大人,看上去就是个十足的老古板。黄引恩沉吟半晌,突然问:“王千户真的想成立防汛营?”
王进贤:“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放着京城的神仙日子不过,到这偏僻之地,就是想为朝廷效力。”
孙昌龄:“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王千户不像个武夫,倒像个读书人。”
王进贤:“老先生过誉了。”
黄引恩:“好,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我就献个丑。山东登莱地方,历来以备倭为第一要务。因此,登州设有防汛营,每年春秋两汛巡海备倭。自辽东战事以来,防汛营多有抽调,防汛营原有额兵2400名,船120只,多次补充,多次抽调,如今只剩下300人,船10只,且多是老迈之兵,破损之船。因此,巡抚李长庚上奏,募兵600人,和原来300人凑够1000之数,以备秋防。”
王进贤:“如今都已深秋初冬之季,怎么还备秋防。”王进贤近朱者赤,说起话来居然也之乎者也的。
黄引恩:“谁说不是呢,奏章上去了,到现在还没下来呢,这秋防也只能说说罢了。现在也只能准备着,等着兵部的批文了。”
王进贤:“我从京城走到此地,足足用了一月有余。我想,若是有船只从天津卫出发,沿海直趋登州,2、3日便可,岂不方便许多。”
黄引恩眼睛一亮,但是很快暗淡下去:“朝廷正逢多事之秋,恐怕没有多余的银两做这件事。”
王进贤:“我们可以不要朝廷的银子,每日定期发船,凡乘船者皆收取银子,以支路费。”
孙昌龄:“如此一来,倒是省去不少脚力。当年我从北京到登州也是颇为费力。特别是沿海各个卫所,道路崎岖,我还都没有去过。从登州府走到文登县也费去半个月的时间。只是这海禁——太祖的祖训不好破啊。”
黄引恩没理这个茬,沉吟了一下道:“哪里有这许多人往来于京城与登州之间。”
王进贤心想:也的确是,凡事开头难,在新生事物产生之初,必然响应寥寥。在没有快捷的交通工具之前,人人都适应慢节奏,根本不需要更便捷的交通工具。因此,始作俑者——无论是商还是官,都必须支付高额的使用成本。
王进贤:“那么一月一班如何?”
黄引恩:“一月一班到可以,只是现在开了登辽的海运,方便的话可以从天津卫上船,何须专门运送人货的船只?”
王进贤:“如果海运停了呢?”
黄引恩:“海运停了,王千户如何能走船?再说,每月一班,和走路何异?海上风高浪险,死生难料,何必多此一举呢?一旦风浪骤起,船只便会停驶,这定期也是极难保证的。”
王进贤长叹一声,黄引恩所言句句切中要害。想起来,世界上第一架客机航班是1919年从英国到法国巴黎的DH4A飞机,共有乘客2名,加上机组人员一共4人。票价高达25英镑(相当于现在950英镑左右)。那时候的航班,导航不准、失事可能性大、高空中极为寒冷、航速极慢、机场十分简陋(满地是泥)、旅途受到气流影响非常颠簸。当时,无论是火车还是轮船都没有把飞机作为竞争对手。自己若是开辟从天津到登州的航线,即使不考虑海禁,估计和首航的客机效果差不多。在黄引恩等人的头脑中,海运不但风险大,而且没有必要,而真正引导这种需求,除了持续的资金保证外,持续的技术改进也是必不可少的。而这两点自己都做不到,既没钱也没人。想到这些事实,王进贤不禁对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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