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独享宠爱，占尽殊荣。

    可旁人根本就不知道，贺兰焉姿容绝世，可性情却淡漠疏离，甚至冰冷到不似活人，沉默寡言，阴晴难测，任谁也无法跟他亲近。

    在府中，寻常姬妾只有一定的活动范围，不必她，可以随意到听松院来，腰上挂着令牌，凌驾于其他女人之上，荣耀非凡。但正因这个殊宠，自己暗中受了多少排挤白眼，眼泪都往肚里吞。

    只可惜，她的与众不同，待入了听松院的大门，也就走到了尽头。贺兰焉有吩咐，在听松院，唯有在内监的指引下，才可以从院门到寝殿，且还需通传准许，如若有人违逆此令，强行私自入殿，任凭侍卫处置。

    所以，她又算得什么夫人，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罢了。

    碧月曾听仆从背地里私语，谈论她椒房独宠，夜夜承欢，可真相只有她一人知晓，贺兰焉不过拿她当个摆设，寥寥几次意乱情迷的紧要关头，他都跟被泼了冰水一般戛然而止，之后就是莫名其妙的盛怒，和比先前更冷漠的疏离。

    纱罗床帐被夜风微微吹拂飘起，隐隐露出里面安睡的人，碧月无法承受这种欲求而不得的折磨，她太想真正的拥有这个男人。不是虚浮的恩宠荣耀，是实实在在的亲密，耳鬓厮磨的情意，灵肉纠缠无法拆分的相溶。

    半晌，她噬魂般缓缓站起身，悄悄坐在床沿，伏在贺兰焉的身旁，看他挺直的鼻梁，嫣红的薄唇，仿佛被月光镀上光晕的喉结，和微微喘息的心口，不由得伸出手指，想要大胆逾越规矩，偷偷抚摸他的面颊。

    可惜，一个奇异的锥角刺痛了她探寻的指尖，五彩丝线缠绕的粽子香囊被放在贺兰焉的枕畔，闪耀着柔润的光泽，弥散出奇异宁静的香气。

    碧月的目光被这物件吸引，让她从春闺梦里骤然惊醒，像是被打乱了全盘计划，灵魂深处涌出一股烦闷躁动，无明业火从心口直窜头顶，她恨恨的盯着香囊，如同眼中钉肉中刺，若不立刻拔出，蔓延在血液中愤怒，恐怕会令她抓破浑身的血肉。

    她小心翼翼的拾起香囊，悄声走到窗口，没有一丝的犹豫，使出全身的气力，顺势抛出窗外，划出一个长远的弧度，香囊就如石沉大海，落在了草木丛生的庭院林间。霎时间，她心口的阴霾散尽，仿佛遮天蔽日的乌云都被风吹开，只觉得轻松又敞亮。

    纤纤素手挑开幔帐，碧月解去外裳，只穿着随身的杏色撒花烟罗薄衫，依偎在了贺兰焉身旁。她闭上双目，玉臂揽住他的腰身，红唇不自觉翘起，露出沉溺满足的笑容，不出片刻，也跟着沉沉安睡过去。

    碧月做了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走上一艘红绡罗帐低垂、琉璃彩灯高悬的大船，舱内画栋雕梁、珠光宝气，良仆美婢侍立身旁，摇着五彩的羽扇，将她如神仙妃子般的奉在金玉宝座上殷勤侍候。恍惚中，只见又一个‘她自己’从帐外走入船内，二人四目相对，五官面容别无二致，好似揽镜自照。

    ‘把这冒名顶替的画皮贱婢拖出去！’，另个‘她自己’突然间变了脸色，指着她对周遭奴仆发号施令。顷刻间，方才的风和日丽被乌压压的黑云狂风席卷，侍童婢女全没了踪影，高大蒙面的黑衣侍卫上前按住她的臂膀，拔除了她身上的华服朱钗，船身剧烈摇晃，狼狈污糟的她脚下不稳，跌落波涛汹涌的海中、坠入漩涡前，只见与她容貌相同的女子站在甲板，居高临下的望着沉沦的她，笑容讥诮，神色鄙夷。她无能为力，顺着巨浪下沉，海水寒冷刺骨，孤苦无依，求助无门……

    碧月惊吓着骤然坐起身，清冷的月光唤回了她的神智，半晌左右看看，明白自己还身在小靖王的寝殿床帐之内。

    寂静中，却听闻身后有呜咽喘息之声，猛回过头，才发觉之前还在安睡的贺兰焉，十分不对劲。

    睡梦中，他眉头紧紧蹙起，双目紧闭，神情十分痛苦折磨，可又醒不过来，仿佛梦中被什么妖魔魇住，无法回到现实中来。墨缎般的青丝早已被汗水沁透，贴黏在额头面颊，和因挣扎而□□出脖颈之上，衬着白玉石般剔透的肤色，黑白分明，秀色撩人。

    “王爷，王爷，您醒醒啊，别吓碧月，王爷！”

    碧月见情形有些古怪，轻轻推着贺兰焉的手臂，想将他从梦魇中唤醒，只可惜，叫了半晌，还是徒劳无功。

    她焦急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想着若是叫不醒贺兰焉，他要出了差池，内监都知道今夜自己侍寝，必然会被惩治，担待不起。可如果，他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冒冒失失被吵醒了，自己肯定会被厌弃责怪。

    碧月左右衡量半晌，也无法做出决定，她心中既为难，又有些后悔。懊丧埋怨着自己实在太倒霉，冒了多大风险胆量，想要主动亲近他一次，还没郎情妾意花好月圆，就遇上这烦扰事。

    思忖了片刻，碧月偷偷瞥了眼贺兰焉，他似乎比之前还要痛苦，眉头纠结在一起，薄唇都被咬出了血印，脸色煞白不似常人，隐隐有青黑之气在脖颈泛起，胸前的衣襟都被汗水打了个透湿，翻来覆去的躁动，可就是清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