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贺兰焉突如其来的异状,碧月深感惶恐不安,她心如擂鼓,甚至有股拔腿逃离的冲动。
可心中的另个声音又在劝阻,眼下贺兰焉深陷梦魇,遭着不知什么样的无名罪,这时候若能安抚伺候好了,往后他必会对你另眼相看,视如红颜知己,内心期盼的如胶似漆、花开并蒂,都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碧月如同被卯足了胆量,长出口气定了定心神,从怀中掏出丝帕,“王爷,我是碧月,您可好些了,王爷……”,她缓缓俯身躺下,手臂揽住贺兰焉的脖颈,轻柔细致的替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正这时,身处黑暗中的她猛然觉察,贺兰焉好似醒转了过来,才要开口关怀,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人死死的攥住,可触感又不像是寻常的手掌,粗糙尖锐,如利刃锉刀般嵌入她皮肉之中。像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猛禽野兽,力道大的惊人,无论使出多大气力,都无法挣脱。
碧月急于摆脱钳制,拼了命的挣扎扭动,忽听闻‘喀拉’一声巨响,窗外狂风大作,闪电划破长空,一个炸雷打了下来,跟着又是几个大闪,将殿中照的恍若白昼。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眼前的景象把碧月的三魂吓掉六魄,她张目结舌,久久僵坐,连声音都发不出半个,也再不敢动弹分毫,就瞪眼盯视着前方,脸色都渐渐发青。
贺兰焉已经坐起身来,他被寻常人所无法承受的痛苦纠缠折磨,快要失了神智,不是他不想松开碧月的手臂,而是连他自己都无力支撑。
五脏六腑仿佛被炼狱之火焚烧,抽筋剥骨的疼痛从脊梁窜入头顶,无法抑制的狂躁暴怒涌上心口,几乎要冲破胸膛,周身皮肤好像要被车裂,眼看着手背手指都长出硬痂,暗褐色的脓水淌出来,黑绿色的毒气像是蔓藤,顺着脖颈向面颊攀沿。
好久了,都未曾再经受这般痛苦的煎熬,他又成了丑陋不堪的怪物,多少次都庆幸自己脱离了困境,可今天又被打回了深谷寒潭。心中无奈又无助,渺小虚无到令他绝望,恨不能自绝经脉,了断这非人的苦痛。
碧月被吓得惊恐无措,苍白着脸色,使出全身的力气来甩动手臂,只为了逃脱贺兰焉的钳制。无法控制的涕泣横流,让她的妆容花钿都混在一起,鬓发散乱,衣衫凌乱如疯妇一般。
“啊——————!救命啊!来人,快来人!救命!有鬼有鬼,有妖怪有妖怪,快来人,杀了这个妖物!”,女子凄厉的叫喊声,如裂帛般划破了寝殿内的平静。
贺兰焉饱受蛊毒的侵袭,剧痛锥心刺骨,异变后的身体如烈火灼烧腐蚀,皲裂的皮肤被生生扯开,头胀欲裂,现下只靠着残存的意志来支撑,又如何能顾得上旁人?他不愿牵累他人,却无力掌控……
碧月剧烈的挣扎扭动,牵扯撕裂了贺兰焉的旧伤口,让不堪忍受的痛楚加倍滋长,此时他的咽喉又难以开口发声,真真是腹背受敌,苦不堪言。
在碧月高声呼喊求救后,暗卫从四面八方涌入内殿,府中的内监们也在总管裕盛的带领下冲了进来。
众人瞧着遮掩严密的床帐,面面相觑,进退两难。眼下没有贺兰焉的准许,谁也不敢冒然向前造次,一时间都僵持在殿中,不知如何是好。
“来人,来人,还愣着做什么?这帐中有妖物,快救救我,杀了这个妖孽!”
碧月半个身体已经滑出帐外,只剩下手臂还被死死钳制,她面庞被泪水模糊成一片,癫狂的朝内监和暗卫们高声喝令。
暗卫们担忧贺兰焉遇险,已经有了要冲上前的意思。就在这个紧要关头,靖王的心腹、内监总管裕盛似乎察觉了什么,急忙喝止住暗卫的脚步,快步走到帐外,压低了声音小心探问。
“王爷,您没事吧王爷,可是要老奴侍候?”
裕盛明白贺兰焉又被蛊毒所侵扰,这件事情在靖王府中,只有他和近侍纪羽知晓,这些年大家都是严防死守,禁止外人在夜晚亲近小靖王的。可也是不凑巧,明明都好阵子都不再发作,诸人也渐渐松懈下来,谁承想,今夜就被碧月这卑贱的侍妾窥探到了王爷的隐秘。
“都滚出去……”
半晌,帐子中的贺兰焉耗尽了气力,给裕盛下了喝令,传出来的声音,嘶哑暗低沉如钝刀锉肉,令人十分惶恐。可是,若他能说出话来,就足以见得,是在逐渐恢复之中。
暗卫们坚守阵地,不肯听从裕盛的命令,他们是贺兰焉的死士,若他不发话,谁也不敢轻易离去。各个手持刀剑,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帐中的动静。
又过了会子,许是贺兰焉也明白,若他不亲自出面,这难堪混乱的场面,断然不会轻易收场。
“都滚!”
只听‘啪’一声脆响,一个明晃晃的金色物件,从帐中被丢砸到地上,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小靖王的腰牌。见令如见人,暗卫们纷纷向后退,贺兰焉的声音仍是低沉难辨,可比起方才,已是好过太多了。
纪羽匆匆冲入殿内,暗青色的披风上还沾着不少雨水,他已经顾不得规矩,单膝跪在床帐外俯身叩首,“王爷恕罪,属下来迟!”,说罢,站起身来,抬手挥散了侍卫,又朝裕盛递了个眼色。
裕盛见纪羽已到,小靖王爷有知情人护卫,这才放心的也跟着遣退了随侍在殿中的内监们。
“小主子,殿内只留纪大人、老奴、还有碧月姑娘,请王爷明示……”,说着,他用余光瞥了眼躲藏在床下的碧月,用话语暗示贺兰焉,殿中只剩心腹仆从,以及要如何处置碧月。
“滚开!”
随着贺兰焉一声怒斥,碧月被从帐中狠狠摔出来,踉踉跄跄的撞在墙沿,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她心下了然,刚刚的自己因为太过恐惧胆怯,怕是已经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不敢求恩宠如昔,只盼别遭受太过残酷的惩罚。
过了会子,贺兰焉赤脚走出帐外,他身上的雪白罗衣已经被染的血迹斑斑,青丝凌乱的垂在肩头,身形面容已经恢复,只剩下脖颈上还残存着几丝青黑的脉络,白皙纤长的指尖上伤□□错,全是破裂成硬痂时留下的痕迹,想也知道遭受了多大折磨。
“小主子,快把衣服披上吧……”
老内监裕盛曾经是靖王心腹,在贺兰焉出生后,就一直在世子殿当差,算是亲手将小主人带大,这会子见他受了苦,不由得眼眶湿红,连忙将外裳披在他肩头,又跪在地上伺候着穿鞋袜。
“王爷,王爷,碧月知错。碧月不知方才的怪,怪,那个就是王爷,碧月不知啊!碧月是怕有妖魔要加害王爷,所以才喊来了侍卫和内监,王爷恕罪,碧月一心为了王爷啊!”
这时候,碧月已经冷静下来,不敢再提怪物两个字。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姿容俊美绝世的贺兰焉,背地里会变成那般丑陋恐怖的模样,自己无意中知晓了他的秘密,难保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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