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卫家公子急匆匆的跑过来,拽着茫然无措的叶驸马,一脸的无可奈何,哭笑不得。
“我说三公子,您也太不给面子了,这酒酣耳热兴致正浓的时候,你居然悄无声息的跑了?叫我这番好找,走了,快回去!小蛮就要舞金盘玉露了……”
听卫逸轩话里的意思,不久前,他正跟叶澂悦在某个秦楼楚馆里饮酒作乐,待到中途,忽然就不见了叶公子的人影,所以才急匆匆出来寻找。
“无趣,你自己回吧……”,叶澂悦意兴阑珊,眉头厌烦的蹙起来,拂开了卫逸轩的手。
“我心中也明白,这寻常菜色嘛,自然是入不了您的眼,真正的好戏,是在晚上……”,卫逸轩抚着下颌低眉浅笑,眼眸中全是意味深长的暗示。
“不想看……”,叶澂悦倒也是倔脾气,无论卫逸轩如何威逼利诱,耐心劝解,他就是不为所动。
“哎,榆木疙瘩!我跟你说……”,卫逸轩渐渐力不从心,咬咬牙使出了杀手锏,他不着痕迹的打量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就凑到叶澂悦跟前,压低了声音。
“今儿晚上,小靖王设了个的局,他绝色美貌的侍妾终于要露真容了,所以待到晚上的戏,才真是千载难逢……”,卫逸轩的眸色幽黯下来,嘴角噙着的笑意,颇耐人寻味。
在胭脂铺的偏厅里,柳姨娘离着卫、叶二人太远,听不见这对王孙公子之间的交谈,好奇又着急,拽着辰砂的袖子问个不停,却丝毫没注意她阴沉下来的脸色,“辰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俊公子又是谁啊?我一点都听不到……”。
“你听不到,我自然也听不到。莺莺,他们已经走远了,天色不早,你还是快回府去吧。不是我下逐客令,你今儿是禀明了夫人,拿看大夫当借口才溜出来玩耍,太晚回去,小心旁人拿你把柄。”
辰砂忽然就没了方才的兴致,像是被妖怪抽光了气力,懒懒的劝说柳姨娘早点打道回府,神色间颇疲累。卫逸轩和叶澂悦的对话,柳姨娘听不到,可对于自小修习唇语术的她来说,却是知晓的真真切切,一字不漏。
“是啊,姨娘,夫人治府严明,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再说,让方姨娘拿着把柄,回头给您穿小鞋告状,更是不好……”
丫鬟香雪素来精明有眼力,把府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为避免麻烦责骂,也跟着辰砂规劝柳姨娘。
颜玖看这架势,快步走到近前,顺势打圆场,忙不迭的把之前拾掇妥当的锦盒交付给香雪,说是送柳姨娘的心意,还有给她屋里的丫鬟仆妇们也备了点小玩意,把香雪和柳姨娘都哄得开怀,主仆几人开开心心的坐上软轿,打道回府了。
恭送着柳姨娘的轿子从后门出了巷子,颜玖急匆匆的回到铺中,才跨步进了厅堂,无意间瞥了眼脸色阴云密布的辰砂,无可奈何的晃了晃脑袋,长叹一声,开口唱出他在五年前的碧石山上,经常嚎的那出瀛洲地方戏。
只是这次,又擅自加了不少作料……
“啊啊啊啊啊,依依一呀呀呀,苦守寒窑的王宝钏,狠心求去的薛平贵,荆钗布裙难抵寒风,食不果腹难下咽,只盼我郎君归,望穿群山十八年,啊啊啊。不曾想,这负心的薄情郎,早已将奴忘,贤妻美妾在身旁,岂有奴的容身处……”
直到一个药捣子横着朝他脑袋飞过来,才算将这撕心裂肺的唱腔给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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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霞巷的夜色之繁华瑰丽,莫说在京城,就是整个大昭朝,都颇具盛名,勾阑酒肆鳞次栉比,秦楼楚馆红飞翠舞,茶楼食铺觥筹交错。运河之上,画舫花船摇曳,袅袅歌声绕梁,琵琶箜篌飘渺,令人沉迷不知归路。
可这一切的人间奇景,在今晚,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滔滔运河水气势浩荡,在初夏熏风的撩拨下,波涛涌动,明镜般的圆月高悬在夜空,仿佛自水中升起,清澄的银白月光照耀在河面上,如仙宫倾洒了数不尽的明珠宝石。
两边的河岸上遍植梧桐,高耸的树梢上,每隔不远就高挂五彩琉璃宝灯一盏,丝绦璎珞的饰穗随风舞动,映着河岸繁花幻化出万千姿态。
千万盏琉璃五彩宝灯,与天上明月竞相辉映,衬得运河如同天上银河星瀚,仿佛与仙宫相连。
水天成了一色,恍若白昼。耀目璀璨的光华,顺着运河水,映照万里江山,遥遥而去。
横贯运河东西的飞虹廊桥正中架起座瑶仙阁,雕梁彩画,斗拱飞檐,是俯瞰纵观运河景最高视野最好的地方,廊桥平日由官兵把守,百姓不可随意行走,唯皇亲贵胄才可登阁。
瑶仙阁跃出的凭栏处,比肩站着一对璧人。
年轻公子身形颀长挺拔,青丝上束碧玉紫金冠,身着朱红云纹剑袖锦袍,腰系镂金穿花八宝龙纹带,临风玉立,气度卓然。
他凝目远望,羊脂玉雕般的面庞,在明月照耀下,愈发显得皙白剔透,不染纤尘。修长羽扇般的卷睫在眼周投下墨影,美目若细笔描画,清澈深邃的双眸中仿佛藏匿了浩瀚星辰,勾魂摄魄,潋滟生辉。剑眉飞扬入鬓,鼻梁高挺顺直而下,嫣红薄唇如噙着三月桃花瓣,透露着几许倨傲倔强。
运河上的清风吹拂舞动着他的衣襟,明月勾勒出玉貌仙姿,远远望之,清冷俊逸,恍若天人下凡尘,遗世而独立。
佳人依偎在公子身旁,扶风弱柳,柔若无骨。
胭脂红的广袖罗衫以金线织绣着妖娆的缠着莲纹,湖蓝色鸳鸯流水纹长裙轻柔拽地,腰间以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束住,纤细窈窕,盈盈可握。
她所穿的衣物多以丝罗制成,迎风轻舞,飘渺若烟雾薄云,朦胧了曼妙身姿。女子以月白纱巾遮住面容,仅仅露出眉眼,她眉毛生的出众独特,修长秀美的一字平眉,使神色中多了几分哀愁,又透露些许坚毅,眉心开阔光洁,以珍珠花靥装饰。眉下一双灵动娇俏的上挑杏核眼,流盼婉转之间楚楚撩人心魂,墨黑的羽睫似扇,衬着曜石般晶莹的双瞳,更显倾城绝伦。
三日前,小靖王贺兰焉要他的宠姬碧月陪伴自己去的地方,正是飞虹廊桥上的瑶仙阁。可想而知,高悬在运河两岸,绵延千里的琉璃彩灯,也是他的‘杰作’。
这光华璀璨的场面,震撼了京城百姓,越来越多的人涌向河岸边,纷纷驻足观瞧。一是为了赏百年难遇的奇景,二则是为了一睹小靖王贺兰焉的绝世姿容,还有,就是好奇能被他另眼相待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众人们议论纷纷,有赞叹今晚的运河景致胜过玉帝仙宫,亦有人艳羡碧月好命,被如此多情玉貌的郎君视作珍宝明珠般疼爱。但还有不少年长者,在心中痛惜唾骂,甚至暗自垂泪,叹靖王贺兰曦一世英名,被这不肖的纨绔儿销毁殆尽。
小靖王丝毫不将周遭情形放在眼里,依旧是视万事万物如尘埃的孤傲姿态,他望着遥遥无尽头的万盏明灯,脸上浮现出欣然浅笑,转身拥住身旁的碧月。
“这千万盏明灯,会顺着运河水,一路照亮京城到瀛洲的路,聊以化解你思乡之苦,本王这番心意,你可感知到了?可觉得欢喜?”,他俯身,用皙白指尖爱抚着她的眉眼,目光中溢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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