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锦霞巷的花妍胭脂铺里,迎来了位不速之客,堂堂太子少师叶大人府上最得宠的柳莺莺姨娘,现下正慵懒闲适的斜倚在厅堂里的花梨木圈椅上,由左右两名丫鬟服侍着小口啜饮杏仁茶,娇柔妩媚,风情万种。
“莺莺,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叶老爷不是家规森严吗?居然能容忍你这般花容月貌的姨娘出府?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辰砂听闻伙计的传话,赶忙从内院跑出来,才跨步进厅堂,就看见柳姨娘悠闲的东瞧西翻,瓶瓶罐罐摆了一柜面,铺子里的客人早都被清退,连门都被紧紧锁住,显然是她命人包场了。
“你还敢说!都怪你!我这好几天了,三请五请的派人来寻你到我府上做客,谁知道,您这架子,比公主夫人还大,莫不是瞧不上我只是个姨娘?!”
柳姨娘性子素来直爽,她竖起秀眉,指着辰砂嗔怪,也不用怪她发脾气,这阵子柳姨娘的丫鬟婆子频频到访,屡次请辰砂到府上玩耍叙旧,可奈何总是被借故推辞,谁承想,人家就自己堵上门来了。
“哎,话不能这样讲,我小门小户的,如何能跟莺莺你造次?谈什么瞧不上之类的话,倒显着生分了,不过是莺莺你养尊处优,难懂百姓的疾苦,我们铺子小本买卖,连奴仆都没半个,做饭洒扫全倚仗自己。铺面上虽有三两个伙计帮衬,可到底人家也要熬汤配香,再照看收拾铺子不是?偶尔还得让我来打下手,或是出去送东西,忙的恨不能一个顶仨人用,稍有空闲,累的都快散架了。才不是故意怠慢你,若得闲,我也想跟你一处玩的,香雪姐姐做的点心好吃,你们府上的桃花园也好看,当我不愿去呢?”
辰砂嘴皮子极其利索,三五句话,就撇的干干净净。实际上,柳姨娘几次三番派人来请,她不是避而不见,就是找借口推辞,无非是吊着胃口,不愿显得太过逢迎巴结,让人失了胃口。
上赶着不是买卖,这是颜玖多年来的心得,做生意如此,对人亦是如此。奇货可居,才千金难求。
两人移步到铺子的偏厅,对面倚坐在罗汉床上扯闲篇,女人见面,无非就是磨嘴皮子熬交情。
“说真的,莺莺,叶老爷看管你跟稀世珍宝似得,如何今儿就肯开恩放你出来玩了?”,辰砂剥了几枚嫩莲子,放在牡丹白瓷碟里,递到柳姨娘面前,低声探问。
“咳,你有所不知,这不黄河闹水患吗?我们老爷啊,身为太子少师,跟着太子巡查河道灾情去了,这得好几个月不回来。我闲着没事,就扯了个谎,说身子不舒坦,想去找大夫调理调理,济仁堂的周老大夫跟我们府上颇有交情,我禀明了夫人,她也就同意了……”,柳姨娘心直口快,从不刻意隐瞒什么,她也压低了声音,凑到辰砂耳根,跟她述说着府内的状况。
“哦,你还说呢,前儿方如意的丫鬟又来了,说要让我们给炮制香粉,要跟你一样的……”,辰砂左右看看,不着痕迹的把柳姨娘的死对头方姨娘的动静透露给她,家国大事小女子不关心,斗跨了争风吃醋的贱人才是正经。
“这小贱蹄子!她是跟我较上劲儿了!”,果不出所料,柳姨娘几乎就听不得方如意的名字,看对手背后还在搞小鬼把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妨事,我跟你说……”,辰砂不知在柳姨娘面前出了什么主意,把她哄得是频频点头,不住叫好,俨然是当成自己军师一般。
才说了会子话,只见柳姨娘美目一斜,凌厉的上下往旁边打量了片刻。
“颜玖!你少装聋作哑装瞎子!我来铺子都多会子了?你连个声儿都不出,这罗汉床又硬又累,也不知道给拿个软枕靠着,以前油腔滑调的眼力见儿都哪去了?!真真是嫌弃我嫁了人,残花败柳,没得意思了是不是?就你们都是大忙人,也不知道我出来一趟多不容易!”,柳姨娘本还牙尖嘴利的数落颜玖怠慢,可不知哪句话戳了她心窝子,忽然就眼眶通红,清澄澄的大滴泪珠直打转。
颜玖确实半天没搭腔,他跟陀螺一样,在几个屋子里团团转,清点货品、算账计数、收拾铺面柜台,根本没有片刻喘息,恨不能手脚并用都不够使。柳姨娘骤然高声嗔怒喝骂,让他陡然清醒过来,转过头怔怔发愣,不知好端端的,这贵客哭什么?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别折煞抬举我了,盼星星盼月亮给您盼来了,牵肠挂肚,朝思暮想,都快害了相思病了。我哪儿能嫌弃您啊?我颜玖就是干活儿的劳碌命,这不正给您准备头油、花露拿走礼物吗,还给府上伺候您的姐姐妹妹们,备了点香粉胭脂,让她们也念着您的好儿,往后干活儿勤快仔细点儿!”
其实颜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皮子都没抬,手脚仍是忙个不停,装盒子捆绳子,但言辞诚恳发自肺腑,不仅把柳姨娘哄得破涕为笑,站在身边儿的心腹丫鬟都看着他脉脉含情,只有辰砂躲在暗处不屑的翻白眼。
“就你这嘴巧,我瞅着是不是镶金边儿了!”
柳姨娘娇笑含嗔,起身凑到颜玖近前,抬起纤纤玉手,掐在他俊俏白皙的面颊上。这颜玖才抬步要逃跑,又被丫鬟香雪堵住去路,疼的他丝丝吸气讨饶,顾盼生辉的桃花眼里全是无辜委屈。
几人笑闹正欢,忽然柳姨娘跟活见了鬼一样,花容失色的‘哎哟’一嗓子叫唤,没头苍蝇般弯腰在屋里乱窜,恨不能躲到储药材的缸里去,吓得其他人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幸亏辰砂眼疾手快,把她拽到高大的柜橱后头藏起来,不然,还不知要打翻多少瓶罐摆设。
“我说莺莺,你想要跳大神驱邪,先提前言语声,让我们也好有个准备,别吓人玩。说罢,看见夜叉山魈,还是黑白无常啦……”,辰砂堵在柜橱门口,遮掩住柳姨娘的身影,捂着嘴笑的促狭,忍不住拿她调侃。
“哎哟,呸呸呸,谁看见黑白无常了!你瞅外头,呆头呆脑,晃晃悠悠的那位,是不是我们府上的三公子?你知道他吗?就是前不久才当上皇帝女婿的叶澂悦,是他吧?他来这儿干嘛?”,柳姨娘小心翼翼的从柜橱后头探出脑袋,眯着眼睛朝窗外不住打量,似乎既困惑又不解。
顺着她目光的方向,辰砂透过临街的宽大雕花窗,往外头大路上一瞧,可不是前不久才被册封驸马的叶家嫡子、新科状元叶澂悦。
他身穿靛蓝圆领锦袍,领口露出素白的杭罗中衣,腰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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