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县梅庄主就是靠做这个起家的。
“他们不送大粪出城,难道是为了囤积居奇?”周楠忍不住自言自语。
阿九笑道:“那么臭的东西,囤起来做什么?”
“难说,毕竟是肥料。”周楠想起先前金三就干的是这个营生,心中一动,似是把握到什么。
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总觉得这事可以深挖一下。
第二日一大早,周楠也没有去翰林院上班。反正去了也就是喝茶看报纸,吃饭午觉混光阴。
再说了,里面又不打考勤,高拱一个月才去翰林院三五次。没人管束,周楠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等送阿九上了马车,他便换上一身便装,带着一个小子去了外城,在街巷里乱钻。
他有心调查粪行的事情,内城都是公卿大夫的府邸,自己就有化粪池,自己就能叫人清运,黑瑟会的触角还伸不到那里去。
再说,内城的人口也不多,怎么比得上外城市场广阔?
刚钻进一条巷子,鼻端就嗅到浓重的臭味,熏得他几乎流下泪来。
再定睛看去,却见街上污水横流。绿色黄色的脏水足足有一脚背深,漫住了整个巷子。
更有白色的大尾巴蛆在水中载沉载浮,看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百姓出行不便,只得在脏水上用砖搭了一条路。遇到行动不便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
周楠臭得实在受不了,忙逃出去一百多步,在街边的甜酒摊狠狠地喝了两碗米酒才醒过神来,最后忍不住朝地上吐了一大口唾沫:“臭,太臭了,如入鲍鱼之肆。”
“相公可是刚从竹器胡同过来的,那地方可脏得很,看你模样也是个体面人,怎么好去哪里?”卖甜酒的老板笑着说。
周楠:“正是刚从竹器胡同过来的,太脏了,衙门也不管管?”
他是个老公门,自然知道地方政府机关的运作。这种打扫卫生的事情一般都是由衙役来干的。
古代的衙役的工作非常繁杂,抓捕人犯、征收税赋、救火、打扫街道,集警察、消防员、税官和环卫工人为一身。
“管什么,嘿嘿,宛平县衙出刮地皮的贪官了。”
“咦,这里归宛平县管?”周楠问。
“正是。”
周楠:“说说吧,出什么贪官了,谁是贪官?”史文江不就是宛平县丞,难道刮地皮的贪官是他?不应当啊!
老板大约是畏惧宛平衙门,自知失言。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问:“相公可要再喝,若不喝了,承惠二十文。”便闭口不言。
周楠知道从他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扔过去一串钱,就雇了轿子去了宛平县衙找史文江。
宛平县这个地方很怪,除了管着城南城东广大农村外,京城外城有一大半是其辖区。但县衙制所却在城外,靠着芦沟桥的的县城里。
今日去了也是巧,史文江恰好刚吃了午饭在公房里睡午觉。
见周楠便装而来,大为惊喜,急忙看了茶,笑问:“周翰林,探花郎,究竟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也不先叫人带信,下官也好同县尊去接。”
周楠故意逗他:“我今日是微服私访,来查一桩案子的。”
史文江:“什么案子让你你这个翰林编修来查,不对啊,周翰林你又不是科道言官。”
周楠:“听人说你们宛平县衙出了刮地皮的贪官了。”他便将先前在竹器胡同所看的一幕说了说,笑道:“当然,这估计也是个玩笑。不过,街道那么脏,百姓出行不便,你们衙门也有责任,还是尽快组织粪行的人将人畜粪便给运出城去。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街道如此之乱,也影响你的岁考。”
听他说完,史文江突然冷笑道:“周翰林你还真说对了,县衙确实出了刮地皮的贪官,正是咱们的县尊。你还真别小看这粪行的生意,知县把持着三家粪行,每年光油水就是四百来两。依我看来,今年人家是有心要大干一场,说不好能赚千余两。”
周楠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这活儿油水竟然如此之足,年入百万啊同志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哈哈,想不到你们竟然这么赚,文江,日子过得滋润啊!”
史文江却冷笑:“这种昧心钱拿了生孩子会没XX的,我还怕受天谴呢!”
“这么严重?”周楠惊讶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