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暝再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茫,似乎不太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深眠初醒的舒适安详。
但这种安详,在他睁眼看到满屋是昨夜客栈里的狼藉,而身侧的秦兮朝竟然比他睡的还要香甜,刹那好心情褪的一干二净,肝火蹭蹭的往上冒。
秦庄主和衣斜倚着一只床柱,正闭目养神,忽觉极近之处涌起一阵不平稳的杀气,如笼中斗兽挣扎一般的尖锐。
他侧头看去,那人果然醒了,两颗眼珠睁得十分圆,恨不得能瞪出眼眶。
秦兮朝微微俯身,和声细语的安抚他,“醒了?渴不渴,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唐无暝啊啊的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声调都发不出,只能咬牙切齿的横着表情。秦兮朝知晓他说不出话,抬手轻点几下,解了他一半的穴道。
“伪君子,我想吃你!”唐无暝感觉身上一松,直接破口大骂,立马挺身要坐起来,身子抻了一半突感无力,又重重砸回了床榻。
秦兮朝看他在床上弹了两下,好心提醒他,“秦某不知道你内力那么薄,*散下的有点重了,恐怕你还要再休息个一天半天才能自由行动。”
唐无暝仰面躺在床上,脸上已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散下多了什么意思,就是说他这两天都要卧在贼窝里,和意图不明的秦大少共处一屋。
唐无暝很悲怆,他不就是一时贪财接了单整人的生意,谁知道秦兮朝胆子大也就算了,还不知发什么疯非要把他迷晕了弄回来。
为他这张脸?这张脸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这么想着,他也不禁对自己的脸有些好奇了。
“喂,给我张镜子。”唐无暝不冷不热的出声道。
秦兮朝也不吃惊,转身从几上拿了面黄铜镜子递给他,知道他手软握不住重物,直接照到了他脸前,让他好好看一看。
黄铜镜里是一张花猫一样的脸,想是昨夜一番挣扎回来还没来得及清洗,大致看到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面容,五官尚且排列整齐,可惜鼻子有点榻。
唐无暝自认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从不自恋自己的面貌,自己的脸,左看右看也就衬的上一句话:勉强还能对得起大众。
唐无暝转头斜睨了温笑着的秦兮朝,“好看吗?”
指的自然是镜子里的那个人。
“好看。”秦兮朝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语气自然又诚恳,就连唐无暝也要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那么的天生丽质难自弃。
唐无暝脸色骤然一沈,抬起软力的手腕打开了面前的铜镜,直勾勾盯着头顶上的幔帐,有些认命似的问道,“说罢,你到底想干嘛,我这张脸要是对你有用直说就行,用不着编什么一见钟情的鬼话欺辱人。”
秦兮朝将铜镜扣在身后的高几上,一手揽住身边的人,轻轻摩挲着他的发丝,间或轻笑了两声,“秦某的一句一见钟情就这么不值钱?”
唐无暝冷哼,“值不值钱你得问问你那些新仇旧债们啊,她们可是都巴不得你断子绝孙呢,要不我现在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被你定在这。”
秦兮朝顿顿的点了几下头,承声应道,“教训的是,秦某以后不说了便是。感情嘛,可以慢慢培养,秦某不急。”
某人不急他可急,他急着恢复力气逃跑,他堂堂唐无暝,要是再为贪那几张银票相信秦兮朝的一个字,他就剁手!
“不过……”秦兮朝又开口,“我倒是急一件事。”
唐无暝正心烦,懒怠去听,更懒怠去搭理他。
秦兮朝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
轻浮,绝对的轻浮!说好的一见钟情呢,说好的培养感情呢,折腾人一个晚上不能安生睡觉,把人迷晕在床上动弹不得,甜言蜜语说了一大堆,最后连名字都不知道!
本来就没有信任,现在连最起码的感动都没有了。
脸吗,是脸吗,这张脸这么神奇吗。
“滚,滚滚滚滚滚!”连续六个滚字利落甩出,唐无暝侧身面躺向里,挥手就赶人走,连某人的一根头发都不想看见。
身后的床榻一轻,秦兮朝一句没说,似乎真的起身走了,唐无暝正盼着他滚的越远越好,根本不打回头的主意。
秦兮朝绕过窗前头顶的破洞,走到正中桌前,拿起那几块顺手捡回来的面具碎片摆弄,几欲摆拼成型时手中蓦然一顿,迟疑了一会,“……唐?你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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