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天边渐渐垂落,茸毛般暖洋洋的橘黄色光亮笼罩着千古镇的城墙。
天快黑了,时间不多了。
齐家大宅门口,十来个士兵好像被绑住双脚的弱鸡,歪歪扭扭或跪或瘫在地上。
人的希望,一定是藏在脊梁里的,故而一旦被抽离,人便会浑身无力,连身子都直不起来,就像眼前这些士兵。
与跪在大路中央的士兵相对的是站在石台上的唐忌夜,他此时便懒洋洋地斜靠在门口那尊麒麟身上,一只手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搭着麒麟抬起的左膝,身下是被炸得千疮百孔的石台,背后是满目疮痍的废墟,可唐忌夜坐在这里,却好像坐在王座之上。
虽然尘土遍身,但是尘土挡不住唐忌夜那张略显黝黑的面容,挡不住那双乌黑的眸子,乱发和胡茬映衬着眼中的不屑,此时正居高临下打量着地上的士兵。
好像猫抓老鼠,游戏一旦玩到这个时候便没劲了,唐忌夜伸了个懒腰,对于连告饶力气都没有的对手,不管是折磨也好复仇也罢,都不会带来丝毫乐趣,唐忌夜想到这里打了个哈欠,抓着手中的弯刀,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到了一名士兵面前。
那双以牛皮细带绑至小腿的靴子刚落到士兵的面前,士兵立马好像看到恶鬼一样,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大爷!大爷我家里上有老下有……”
唐忌夜抬手,弯刀的刀尖轻轻勾住士兵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着,刀尖冰凉刺骨,却凉不过唐忌夜的目光,“你说你上有老下有小,那里面呢?”唐忌夜扬了扬下巴,指着背后的齐家,“你要进去数一数里面老老小小一共多少尸体吗?”
“大爷,我、我就是个替人卖命的,我……”
“卖命?哦,”唐忌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既然你把命都卖给他了,那他欠的人命,你们来还吧!”
“大爷……”
士兵又是哀求着惨叫一声,可是勾着下巴的力道却突然被抽离了,他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只见唐忌夜已经蹲在了自己身边,对着自己勾了勾手,士兵不免疑惑不已,此时便见唐忌夜撇了撇嘴,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弯刀,又指着士兵身后背着的步枪勾勾手指。
“杀人太多,刀会钝。”
民国十六年大年初一那天,千古镇的老百姓们躲在家中不敢外出,甚至有人打理细软,随时准备逃避战火背井离乡,连天的炮火声直到傍晚才停下,当百姓们胆战心惊地从家中探头出去查看情况时,街头一连响起了十三声枪响,最后一声脆响的声音停止后,山匪唐鬼骑着他那匹夜叉,自城中驰骋而出。
亥时,今日天黑得格外早,静谧的山林中,几名山匪策马站在黑暗中,耳边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
“大锤,”刑三的马就贴在大锤的马旁边,时不时耳鬓厮磨地蹭一蹭大锤的马,搞得刑三时不时就要拽着缰绳将马头拽过来,他对着大锤轻声道:“什么时辰了?到一刻了吗?大当家的怎么还不回来?万一他看不到咱们,走岔路了怎么办?”
“你他娘的是问题篓子么?”大锤不耐烦地骂了一声,他看了看手中的马灯,六个山匪提着将近二十盏灯,没办法,谁都知道唐鬼怕黑,正因如此,没见到唐忌夜之前,山匪们也不敢点灯,生怕等得久了,灯油都烧干了,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月,通过月光与山巅的角度判断着时间,“师爷说了,亥时一刻,再数五十个数儿。”
刑三摆着指头数着数儿,“四十九……四十八……三十七,不对,四十七……”
山匪们都望着不远处的黑暗,自从唐鬼当上山寨的大当家后,下令山匪们在山脚下的河道附近挖坑,开了一条分支,正绕着山脚蜿蜒盘旋,从那之后,山寨便以河为界,除了这山上的山匪,没有人会越过这条河界。
“九、八、七……”
刑三正在数着,大锤却竖起耳朵,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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