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都是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的人走时一脸喜色开开心心,有的人垂头丧气,还有人怒气冲冲骂骂咧咧。
渐渐的,村里人就都知道了,这个以前被人瞧不起,只会给人算命的瞎子,原来在算命这方面还真挺灵验的。
以前是没人信,也懒得信,还有一段时期更是不敢信。
可现在……
人们只能感叹:“不服不行啊。”
据说,人家程瞎子有了个绰号叫铁卦仙,一卦千金虽然说得有些玄乎,但每次给人算卦绝对不少收钱。而且,程瞎子给人算命还看时间,看人,总之规矩讲究很多,稍有不如意,那就请走吧恁呐——给多少钱他都不带说一个字儿的。
所谓金口玉言,程瞎子那谱摆得大着呢。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现在村里人都知道,程瞎子有钱,很有钱。
虽然住的宅子和村里人一样破旧,但程瞎子愣是会享受——请了个也不知道谁家的俊俏媳妇当保姆,每天一大早就过来负责给做饭拾掇家务,等到了吃过晚饭啥都忙活清了,保姆才回去,一个月工资,六百块呐!
说到这儿,还有个更稀罕的事儿呢。
据说有一个贼听说程瞎子有钱,就提前踩好点后半夜去程瞎子家里偷钱,结果被程瞎子发现了。那贼胆子大又凶又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掏出刀来威逼程瞎子交钱。可人家程瞎子不慌不忙地说了一通那贼的家庭情况,还有他近来的遭遇,又给他卜算了一卦指出一条明路……到最后,那狠贼不但没抢钱,还感恩戴德心悦诚服地给程瞎子磕了几个头,留下二十块零八毛,屁颠颠地走了。
传得更神的是,那狠贼当时拿着刀根本近不了程瞎子的身,因为程瞎子有神灵护佑啊。若不是程瞎子心善,区区小毛贼恐怕刚进门就得死在那儿了。
前年冬天的时候……
还有一个彪悍气十足的年轻人给程瞎子送了许多值钱的礼物,然后又领着一帮凶巴巴膀大腰圆的小伙子,绕着陶瓷厂西村的几条巷子喊:“今天把话撂在这儿给大家提个醒,以后谁要是敢去招惹程老神仙,我赵山刚就抄了谁的家!”
村民们无人不惊。
这程瞎子到底是有些真本事,才能让如此彪悍的年轻人,就这般似乎肝脑涂地也要保护效忠于他。
这一日。
夜幕刚刚降临,点点繁星就似乎早就按捺不住寂寞般,从夜空中蹦跶出来一眨一眨地窥视着人间。
陶瓷厂西村家家户户院落里载种的树木上,知了们可不管黑夜的到来,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扯着嗓门不厌其烦地嚷嚷着。
村西北,因为不通透所以最为偏僻的那条小巷里端,就是铁卦仙程瞎子的家——相比村落里其他户的宅子,面积要大出两间来。因为以前程瞎子的哥哥是陶瓷厂的厂长,后来他哥因病去世,这处宅子就留给了他。
四方形小院里青砖铺地,中间东西两侧各种着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枣树,正是枝叶繁茂的时候。
此时,院中间摆放的那个颇为碍事却从未挪动过的圆形小石桌旁边,除了那三个小石凳之外,还摆了一张竹制的用来乘凉的躺椅。上面躺着一个长相猥琐穿着邋遢的瘦小老人,懒洋洋地端着烟杆不停地吞云吐雾,颇为享受的样子。
铁卦仙程瞎子坐在石凳上,腰杆笔挺,神色平静地轻轻抿着茶水。
如果这时候有外人进来坐上一小会儿,就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程瞎子家的院子里,很凉快,而且没有蚊子。
“你的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回西山县吧。”程瞎子淡淡地说道。
“嗨,你这是赶我走啊?”龚虎不乐意地说道:“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咱俩好歹是老交情了,在你这儿多住些日子就不行?”
程瞎子皱皱眉,道:“你在这里,影响我的生意。”
“少跟我扯淡。”龚虎似乎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在旁边的石凳上敲了敲烟锅,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咚咚喝下一杯,用手擦着嘴像个无赖般地说道:“你夏天又不给人算命,影响你什么生意了?不就是那俊俏的小保姆说私底下跟你说了句我不像是个好人的话嘛,哎我说老瞎子,你不会和那小媳妇有一腿,所以耳根子软了吧?”
程瞎子手一抬,将剩下的半杯茶水准确地泼在了龚虎脸上,道:“管住你那张臭嘴!”
“哎哟呵。”龚虎一边揩拭着脸上的水珠,一边瞪着眼愤怒地低吼道:“你个老瞎子敢拿水泼我,也就是看我现在身子骨不舒坦,打不过你了是吧?啐啐……等老子身体好了,非得给你泼一脸大粪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