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蜉蝣带着一大段陈年往事离开后,夏无央只觉自己的思绪更乱了。夜明珠寂寥的光线打在八角桌,蜡封完整的信封上。
信笺很普通,四四方方的,摸在手中单薄的紧。
她有些紧张,抿了抿樱唇,鼓足勇气伸手掏过信件,就着寂寥的柔光拆开,里面是安静而柔软的一页冷梅笺,淡淡的梅香飘出,清冷一室的温度。
娘亲临走前把毕生法宝尽数交由她,牵着她的手在床边一遍一遍念叨着让她认爹,只是从始至终都未提及对方任何信息。
如今真相大白,这封信也辗转着交到她手上,许蜉蝣说娘亲聪明,可聪明又如何,那叶心怜大抵才是几人中最大的人生赢家。凭借上古秘境中魔君的反应,当年叶心怜必定从中作梗。
从一届资质普通的外门弟子,到山门大比后大放光彩,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天华派掌门夫人的交椅。听闻当初她进内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处心积虑的接近母亲,在外人看来,她是和母亲同进同出的知交好友。
细细回味起来,还真有种草根灰姑娘晋级仙门阔太太的传奇风范。
展开折叠整齐的纸张,夏无央坐在刚刚许蜉蝣坐过的地方,静静看了起来——
吾儿亲启:
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娘亲早已不在人世。想来吾儿此刻的心情必定烦乱困苦,在得知自己的爹是上古魔君后有没有特别惊喜?
暗暗翻个白眼,惊是有了,可喜从何来?夏无央对自己娘亲在这种状况下依然调侃自己十分无奈,接着往下看。
为娘知你如今心烦意乱,身份之事乃你毕生之痛。仙魔自上古以来便势同水火,积怨何止千年。但吾儿作为魔君之子,又长于仙家,必然不同于常人。娘亲在得知自己怀孕后离开天华,一则自知自己愧对爹娘抚育,二则想要避人口舌,怀胎百年之久,这才把你生下来。
若吾儿感念为娘辛劳,便打起精神,身份一事不可改变,修仙之人讲究上善若水,淡泊致远。多数人都以为淡泊是保持无欲无求,物欲则清心,无求则不自伤。
然为娘以为,痛不可惧,情不可惧,吾儿只需尽自己所能,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承担所应承担的方已。不论是仙是魔,天道自有定论。
对了,让为娘看看,吾儿如今是否已出落的容姿玉树,款款生风?想来这桃花也应该是随了为娘开遍四海八荒?记得给为娘擦亮眼睛,别被那些黑桃花迷了眼!
当然,若是能够有一人不介意你的身份,与你并肩而立,就像娘对你爹那样,早些收拾收拾该嫁嫁,该娶娶。娘给你留下的那些好东西,够你们俩霍霍了。
还有,你爹是不是很好看?冷梅一般的男子,实力强横,不比老祖他差了多少。若是吾儿与他相认,记得为为娘带问一句安好。有他庇护,量那些管不住嘴的也不敢把你怎样。
提笔至此,为娘想要交代的大抵就是这些。最后,为娘提点你一句,若有人作妖,不管是谁,给为娘我狠狠抽她!
哭笑不得的阅览完心中内容,夏无央目光锁定在最后一句,想来娘亲当年也是猜测出叶心怜在秘境中的所作所为,只不过身为仙家之女,身份桎梏。而她不一样,自己本身就是魔君之女,一半魔宗血统,若是想收拾个把人,没有人能说她个“不”字!
嘴角不自觉轻扬,夏无央沉静的目光透过夜色望向主山方向。该来的,躲也躲不过,但欠她的,逃也逃不了。
就像娘说的那样,仙魔之争并非她能左右,但她有选择未来道路的权利,无关其他。
起身步出房门,夏无央于夜色中感受着风华山一草一木的气息,转过回廊,她静静的跨入爹爹房中。
苍白的脸颊,伤口上的凶煞之气丝丝缕缕不断向外扩散。爹爹为了不让她担心,强撑着过了瘴气逆流,又强忍着秘境入口的凶光,如今……
每每想到这,她心里就止不住的疼。跪倒在地,夏无央叩了三个脆生生的响头。
“爹爹,在无央心中您永远是我的父亲,你莫要为无央担心挂念,也莫要为娘亲焦灼操劳。无央此次一走,生死未卜,若有幸回来,再为您尽孝!”
她身为魔君之女,又长于仙家,身份的差距是她永远无法弥补的,但养育大于生恩,既然天华派要将她放逐十三黄泉镜,那么她便还了这份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牛马不相及。
万籁俱寂的黑夜中,大概只有无量主山内门里气氛最轻松自在。君怜躺在床上,冲着床边站立的轩辕问勾了勾手指,对方自发自觉得褪去衣衫服侍她。娘亲说的果然不错,只要站在众仙士的顶端,她便是俯瞰三界的王!
夏无央立在鸣鼎大殿前的广场之上,浩然大气的仙门首殿,白玉为台,琉璃青砖,宗室威严,宝相端庄。她也曾在这里仰视他人风姿,于入门之时立下修仙大志。回忆历历在目,只可惜物是人非。
云雪霁自无央跨出房门后便睁开双眼,即使面色依然难掩虚弱憔悴,可眼底眉梢的清明之色哪里是将死之人会有的?
愣神的盯着无央走远,下一秒他无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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