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笑意,一*的浮起来,止也止不住。
他将怀中的少女抱得紧了些,然后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
他正准备起身离开,却不料江蓠却一把拉住他的宽广的袖子,将自己的脸压在了上面,继续睡着了。
楚遇只能微微微微俯身,伸出另一只手将江蓠的鞋子给剥了,然后连自己的衣服也不敢脱。
床上的人睡得安稳,就着旁边的灯火,她的容颜近在咫尺,他的目光一寸寸往下,从她的额角徐徐往下,伸手将她头上的玉簪一抽,放在了拔步床的架子上。
他撑在她的上方,看着一根发压在她的脸上还没有落下来,不由的伸出手拈起那一根发丝。
因为洗浴过,那发丝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他慢慢的卷在手指上,不由的勾了嘴唇。
“阿蓠。”楚遇轻轻的喊着,然后松了她的发,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她是柔软的,也是温暖的,仿佛一团火一般,这么多年,一直在等待着接近这样的温暖。
第二日的时候天气转得阴沉了些,早上起来寒气逼得紧,然而楚遇道:“阿蓠,走,咱们去一个地方。”
他说着将怀中的一套衣服递给她:“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江蓠接过一看,却是一套紧身劲装,她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衣物,当下也自己进去换了。
因为是第一次穿,所以耗了点时间,她正对着那腰带皱眉的时候,楚遇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阿蓠,好了么?”
江蓠正在拨弄那扣带,回答道:“快好了。”
可是说话间楚遇已经转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拿起她的扣带,轻巧的一绕,然后一扣,“咔哒”一声,便束好了。
楚遇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这是从塞外传来的胡服,经过改造,可以御寒,江蓠气质原本温和,但是当换上这身衣服的时候,却平白的生出了三分的英气。
江蓠看着楚遇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但是眼神却仿佛落在了很遥远的地方,她唤道:“子修。”
楚遇淡淡的将自己的目光收回,伸出自己的手,道:“走吧。”
他同样一身劲装,套着护腕,和那只瘦弱的手不同,他紧扣的身体让江蓠几乎不敢多看一眼,只能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里,然后由他带着往前。
楚遇依旧拿了披风,然后坐上马车往城外走去。
江蓠看见楚遇竟然还准备了食盒,不由问道:“要去很远的地方?”
楚遇道:“赶得快点或许今晚上天黑之前能赶上。”
江蓠“嗯”了一声,不再多说话。
楚遇道:“这回咱们去多呆几天。我叫人多准备了点衣服。”
江蓠问道:“为什么没有让我带清歌和明月他们?”
楚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角含笑。
江蓠被他的那笑看得心慌意乱,脑海中突然滑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莫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二人世界?
她急忙打消自己的这个念头。
出了城门,马车也摇摇晃晃起来,江蓠捞起车帘,只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已经下起了雪米粒,风小小的,米粒大小的雪直直的打下来。
楚遇伸手帮她将狐裘拉的紧了些,道:“别冷着了。”
江蓠看了他一眼,然后也伸出手帮他将外面的披风理了理,轻声道:“你也是。”
她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刚想伸回手,楚遇却伸手一把握住,双眼含笑笼着她。
江蓠被这样的目光看得脸热,忍不住侧开了脸,想要将自己手抽回来。
可是刚刚一抽,楚遇却握住她的指尖,低头在她的手上轻轻的一吻。
柔软的触感顿时从指尖上传来,热热的呼吸喷上来,仿佛要将指尖给烫化。
她的身子立马一僵,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急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这回楚遇不再拉着她,她将自己的手收回披风内,只觉得那只手都不是自己的了,烧得厉害,然而更厉害的却是心跳,她只能用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指尖,有种恨不得落荒而逃的冲动。
这是楚遇啊,看起来如同高山之雪,雪上映梅般的楚遇,然而他却亲吻她的指尖,好像是蜻蜓点水,却*辣的直接灌到了自己的心里。
他的气息太过浓厚,这般的充盈到心里,仿佛要醉去了一般,她只能将自己的目光转向车外,不去面对那张让她几乎失控的容颜。
等到江蓠恢复了自己的心情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景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一望无际的都是大草原,虽然大冬天的草已经枯黄了,可是那种辽阔还在。
她不由转向了楚遇,道:“这是去马场?”
楚遇点头道:“是,去飞马牧场。”
这飞马牧场江蓠也听过,这是王都周围最大的牧场,每年给王都的军队提供良种马匹,其中更是不乏名驹,听说这天下仅剩的二十四头汗血宝马,这飞马牧场便有十五头,一半之多。而且,这飞马牧场还将塞外进攻的马和中原的马进行培养,然后生出一种既温顺又擅长奔跑的铁头马以供楚国的士兵使用。所以楚国的军队人数虽然少,但是有强硬的后勤供应,倒也没吃过大亏。
楚遇看着她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将这些欢快的光芒细细的收入自己的眼底,道:“上次不是说给你看看无痕的伙伴吗?”
听楚遇这么一说,江蓠才想起在新婚那晚楚遇对她说过的话,不由微微一笑。
而这个时候,有奔腾的马蹄声远远传来。
而楚遇却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问道:“小暖炉还暖和?”
江蓠虽然惧冷,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和楚遇在一起后,身上对于寒冷的惧怕程度就减淡了许多,若是往日像这般打开帘子吹风,要不了多久就得冷得打哆嗦了,可是现在,却什么感觉都也没有。
而这边,楚遇看了看时间,道:“要到正午了,要不我们吃完了中午饭再说。”
江蓠点了点头。
楚遇提着食盒走下车去,而那个赶车的车夫迅速从马车的下面取出一一块布,然后支起一个小小的棚子,为他们遮挡雪粉。
两人坐在备好的蒲团上,楚遇解释道:“这是从西北的游牧民族那边传来的。这车夫在那边生活了许久,常年在沙漠戈壁和草原生活,生活技能极高。刚才他将车小小的颠了三下,就是在告诉我,三里开外已经有马队了。”
江蓠心中暗想,刚才自己只顾着心慌了,根本没有注意马车的动态,她急忙敛住自己的心神。
而这个时候,马蹄声越来越近,那个马车夫已经迅速的在帐子下燃起了火堆,然后自己另外燃了一堆火在外面烧起了热水。
楚遇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却见是妥帖的穿好的雁肉,盒子里还有一众的调味品,看得江蓠微微的呆了呆,出门也将这些东西带着,当真是好心思。
楚遇将盐和胡椒,油等东西刷在那雁肉身上,然后架在架子上烤着。
江蓠看着他姿态优雅的做着这些小事,别样的赏心悦目,他感受到江蓠看向他的目光,然后抬起头来准确的截住江蓠想要移开的目光,对着她一笑。
这样冷的天色里,那样的笑仿佛灿烂千阳,直直的击过来。江蓠再次转了自己的目光,耳尖却溢出一丝粉红。
马蹄声越来越近,江蓠转目一看,只见一排排骏马逼在视线中,马上的人全部披着乌黑的大氅,仿佛一团黑云般压过来。
这样的响动,靠的越近,那样的震动便越明显,仿佛连坐着的土地也开始晃了晃。
但是江蓠一看,且不说楚遇,便是外面半跪在地上烧水的那位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也仿佛听也没听见一样,即使半跪着,整个背脊都像是一条笔直的钢线,锋利到可以立马弹跳起来将对方置于死地。他在雪粉中,那些雪粉落在他身上,外面的荒草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似有似无的样子,可是他的身上还是干燥的。
江蓠知道,这种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们在凶恶的环境中生活,比在平静的世界里生活更让他们觉得踏实。或许其实楚遇也是这种人,但是因为有她在身边,才得以在这帐子下烤肉,否则,不管再大的风雪,他也会和自己的手下一样立在外面,去感受那份凛冽的危险。
这才是他们的生活。
油兹兹兹的冒了起来,那边烧起的热水也已经开始有了蒸腾的雾气,而那团黑云,却向着他们撞了过来。
“吁——”的一声,那些健壮的马匹在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为首的那人扯开自己脸上围着的遮挡风雪的面巾,对着地下半跪着那人道:“将水给我们!”
楚遇的背影对着他,江蓠却正好可以将那人的面容纳入自己的眼底,这一看,才发现那人竟然就是那晚无边风月居外遇上的那位贺越将军。
他此刻脸上颇有点风霜之色,腰上的大刀露出乌黑的刀鞘,拧着一股子杀气。
江蓠见楚遇悠然不说话,她自然也不会凑这份热闹,只静静地坐着。
贺越一向心高气傲,以自己的威严,刚才又故意施加压力,料来这些在这里的闲散客子就算不吓得当场屁滚尿流,也应该颤抖几下,面无人色几下。可是现在,他恍若洪钟的声音响起来,竟然还让这几个人连眼角也不抬一下。
他胸口里顿时闷着一口怒气,目光凌厉的一扫,突然看到了江蓠,脑海中突然闪过那晚他回到王都所见的一幕,本来凌厉的声音也加了几分嘲讽轻视之味:“是你!”
江蓠淡淡的抬起自己的眼,知道他认出了自己,微微一笑,道:“是我。”
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冷静至极,更是带了三分的英气,这般的从容倒叫那贺越呆了一下,他道:“你这有什么东西,统统给我拿来。”
江蓠微笑道:“为何给你拿来?”
“为何?像你们这样吃着软饭的富家子女,凭什么能够享受这等惬意?这种东西当由真正的大楚儿女来吃,方才吃得!”
江蓠道:“贺越将军,就算你是大楚的将军,也无须这样。”
贺越双目一瞪:“你怎么知道老夫是贺越?”
江蓠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的道:“小女知道将军戎马功劳,为国为民受人尊敬,可是将军,你打仗是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在这样的时候叫平常百姓双手乖乖将自己的食物奉上?难道就是为了仪仗自己的权势在这个时候让人噤若寒蝉?难道就是将别人辛辛苦苦煮出的热水倒入自己的口中?你冷,你饿?难道我们就不冷?我们就不饿?你以一人之功贪天下人之功,这样的将军,恐怕楚国要不起。”
江蓠知道,这个老将军便是居功自傲。当初自己还敬他一分,但是看他今日的行为,有什么值得敬重的?
贺越只觉得火冒三丈!
刚才自己去马场借马匹的时候便被那个糟老头给拒绝了,现在竟然还被一个小女子给教训,这让他的一张老脸往哪儿搁?
他当即想要去抽刀!
他的手触到刀柄,一道暗色的刀光刚刚一闪,立马就要爆射出来!
“咔”的一声,他抽出半截的刀竟然神奇的倒了回去!
他心中吃了一惊,周围的人也吃了一惊,他皱了皱眉,再迟用尽自己的力气将那刀柄抽出来!
“咔”的一声,那刀再次送入了刀鞘!
他感觉到了,就在自己抽出刀的刹那,有什么东西撞击到了自己的刀柄之上,然后将自己的刀柄送了回去!
他的心中顿时翻起滔天巨浪,要在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情况下用东西将自己的刀打回去,那么这东西就是极小的!可是这般小的东西却轻而易举将自己激怒之下的力气完全的消解,这人的武功,那得厉害到什么样的地步?
江蓠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看来,那是没她什么事的。
楚遇翻转着雁肉,过了片刻,将雁肉抽了回来,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小刀,利落的将雁肉给剔了下来,一贴贴肉均匀的切成薄片,看起来舒服的很。
他将雁肉摆上玉盘,然后递给江蓠,含笑道:“吃吃看。”
他温柔如水的目光看向她,让她的心里也觉得满是春水般的柔,她伸手接了,然后拿起旁边的木签,签了薄片塞入自己的嘴里。
那贺越正心中诧异,却没有料到那边的那对男女正在悠然的讨论食物,这哪里是没把他看在眼里,是根本就没看他!
虽然在怒极之下,他还是打量起了那个背对着他的男子,但是那人的身姿实在太过悠然,太过散懒,就仿佛一朵轻云,随便一捏就软了。可是再仔细瞧,却发现这仿佛没有任何锋利感的身体,却每一处都完美到难以下手,仿佛没有破绽。
仿佛深海。
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但是现在,这里只有三个人,就算这三个人都有武功,其中一个很厉害,那么自己和另外三个人去围堵住他,而剩下的人去抓那个烧水的和那个女的,那也是绰绰有余。
心念转动,他立马当机立断,手一挥,然后抄起自己马背上另一把长刀,飞快的砍了过去!
他是砍向楚遇的!
多年的沙场经验让他直觉到,只有制住那个人,才有胜算!
身后的人都是跟了他多年的,在他挥手的瞬间便知道他的意思,于是立马抽刀,兵分三路而去!
楚遇含笑看着江蓠挑了雁肉塞入自己的嘴里,仿佛全天下最大的事情,也不过是能够看着这少女在他面前安然的吃着食物。
江蓠已经完全处之泰然了,对于眼前的男子,她开始生出一种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全心全意的相信。
愿意生死托之。
楚遇和江蓠未动,那些人分开,眼看就要分割开他们!
但是就在此时,一道银亮的光线突然从所有人面前拉开,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人拦截在江蓠和楚遇的世界之外!
以贺越开始,到最后一个人,全部被那道银色的线条包裹,进退不得!
银色的线条蒸腾开,突然间爆开,散成无数滚烫的带着杀气的水珠,瞬间没入他们的衣服!
“嘙”的一声!
这是他们当初要的水,而现在,这些水却在他们的身体里,滚烫的烧着!
那个一直半跪着的烧水的平常男人站了起来,目光比刀锋更冷,背脊被刀背更直更硬,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仿佛一杆枪插在烧焦的黄土里。
凶悍无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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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终于将九毛身体的原因扒拉出来一部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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