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请先生讲《孝经》
望着坐在刘照下首的侯谨,卢植心中颇为不满,心想,此人年岁与皇子弁相差不多,又一起读书听讲,时间久了,恐怕皇子弁对他的亲信依赖,便会如当今天子对张让、赵忠一般。然而,十常侍此时权势绝伦,阉人一党气焰熏天,卢植也不便将自己的意思宣诸于口。只想着,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向皇子弁言明亲信任用宦官的害处。
于是卢植转而问道:“听说殿下曾于宫外向道人史邈求学,不知所学的,是哪部经典?”
刘照答道:“是《太平经》。”
卢植问道:“殿下读了此书,有何心得?”
刘照闻言,心想,卢植身为大儒,定然对道家学说心存排斥,只是他不知道,我读《太平经》,一来是为了学习古语发音,这二来,却是为了低调保身,自己出生时天有异象,学习时一遍就会,已经够让人瞠目结舌的了,如果再来个生而知之,没人传授却精通各种典籍,那就显得太过妖异了。只是如今卢植问起,自己自然不好明说,只能用其他的说辞来解释了。
于是刘照谨慎的措辞回答道:“《太平经》中虽有求仙、长生之说,但弟子尽管年幼,却也不尽相信。弟子曾听人说,秦始皇、汉武帝都曾热衷于求仙、长生,可是如今还不是一抔黄土,掩埋于地下。就算真有其法,想来能修成的人,也是万中求一,寥寥无几,那试问,自己一人长生不死,而身边的父母妻儿却各个老死,孤单一人,又有何意趣?人伦亲情,岂能随意割舍?所以弟子对这些东西向来是敬而远之的。除此之外,《太平经》所言经义,大多继承道家始祖老子之言,以‘无为’为主旨。经文有云:‘天地之性,万物各自有宜。当任其所长,所能为。所不能为者,而不可强也。’说的是为君者要宽刑简政,不要干预万民的生活,让他们各司所职,各尽所能,则天下自然大治。但是弟子觉得,如果君王什么都不去管,而是靠万民自己各司所值,那还要君王做什么,上古之时,不也有三皇五帝治理万民么。所以弟子觉得,应该是君王顺应天地的法度,为万民制定法度,这个法度一旦制定好,那么君王自己也不能随意去干涉、改变,然后天下万民依照这个法度,各司其职,各尽所能,如此,才能天下大治。”
刘照这番回答,首先告诉卢植,对于道经中求仙、长生的那一套,他是坚决摈弃的;对于道家的治国理论,刘照如果真要按照后世所了解的知识展开了讲,他一定引经据典,把各个时期、不同学派对老子“无为”的解释都叙述一遍。但是此时,他只能做“初步了解”状,简略的说一点不成熟的解释。
幸好自西汉以来,黄老学说也曾是官方治国的主流学说,太平经的理论,有不少继承自黄老学说,如今刘照说自己只对太平经中的治国理论感兴趣,卢植听了,反感之心便消除了不少。
卢植闻言,道:“你能不被求仙之说迷惑,已然很不容易。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我辈士人,以经世济民为己任,当世之事、生民之事,犹且解决不完,如何能把时光耗费在虚无缥缈的仙人、长生之上。至于你所解的‘无为’之论,倒也颇与黄老之说相近。但是,治理天下少不了制定法度,却更要注重教化。因为法度无威信则不立,所以便免不了被一些官吏挟法度之威,威吓欺压百姓。当年朝廷以庐江南夷反叛,拜臣为太守前去镇抚。臣到庐江后多方打探,才知道,南夷反叛,乃是当地官吏欺南夷部民不通我大汉的语言、文字,自然也就不懂我大汉的法令制度,所以多方刁难,或滥派徭役,或广设税卡,滋利以肥己,这才迫使南夷反叛。所以,想要让所立的法度能够真正做到让万民各司其职、各尽其能,还要靠礼义教化人心,使法度不被滥用。更何况,如果礼义教化达到极致的时候,天下万民明羞耻、知善恶,不用朝廷诏令也能自行其事,这才是真正的‘无为之治’啊。”
刘照拱手道:“听老师一席话,茅塞顿开。弟子见识浅露,还望老师日后多多指教。”
卢植还礼,笑道:“殿下以稚龄便有如此的学识和见解,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日后臣自当尽心竭力,教导殿下。”
这一番对话,终于释去了卢植之前的担忧。他展开携来的书册,道:“夫子微言大义,尽在《春秋》一经,从今日开始,臣便为殿下教授《春秋》。”
说着,卢植便要开讲,却见刘照拱手言道:“先生,弟子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先生答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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