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皇后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珂儿只是微微点头,一副愁容更甚:“公主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如此看着没有要出嫁的意思。前些年青灯古佛伴得久了,怎么肯在走回头路。论理,娘娘应该为她尽心,可是公主却念及旧时患难之情,事事偏袒贵妃,与娘娘敌对。娘娘大义贤淑,事事礼让,才不至于闹出后宫过多的纠纷出来。”
皇后娘娘听闻此话立时嘴角含威,厉声道:“妹妹不得无礼。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怎得你这般议论。再者说,贵妃是皇上的心头至宝,妹妹慎言才是。”
“贱奴已然无所谓了。反正对也是错,错也是错。以往没有错处到让别人费心找来错处,如今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给她们错来看,省的她们费脑费心。只是贱奴卑贱也就算了,有些事该受则受,也是应该。”珂儿低声言明,语气中透着自轻。
皇后听她这么说,也是叹了口气。转头冲着怜喜说:“这惠恩阁里,我看有些人手脚粗笨,念恩娘子身子要紧,我看李嬷嬷倒是中用的,一会儿你去跟李嬷嬷合计一下,那些马虎的都遣出去吧。”
怜喜刚要领旨,珂儿却出声拦住了。“娘娘不必费这个功夫了。这惠恩阁里,怕是要都遣出去才干净。到时候又要有人说娘娘偏私。再者说,遣到谁宫里,都是让人头疼的事儿。娘娘不必为了贱奴大费周章。贱奴没本事替娘娘分忧,却得娘娘如此眷顾,如今这般安排,也算贱奴为娘娘做点儿事情,贱奴方可安心。”
皇后听她这么说,只得沉吟片刻,便罢了,但是神色里有些意外,显然她不知道,珂儿竟如此明了。珂儿也不动声色,只是结果李嬷嬷递过来的水,轻轻饮着。
“妹妹刚才所求之事,本宫实在无能为力。”皇后娘娘再三思考后说,“孩子交与贵妃抚养,是皇上已经定下来了的。本宫只得同意。敛心公主找过皇上,说是贵妃是因为皇上大计才陪她受苦,导致身子坏了。所以皇上念及旧恩,也只得点头。不过妹妹放心,本宫一定力保你们母子平安。即使孩子生下来,本宫也会照顾惠恩阁。妹妹已经够苦了,本宫实在不忍心。”皇后说的推心置腹,珂儿只得频频点头。
事情已经谈妥了,皇后也没有什么必须呆着的了。这是嘱咐了珂儿好生休息,便由怜喜扶着,走出内阁。
“娘子,老奴服侍您歇下吧。这宫里的戏,可是体力活。”见皇后走远了,李嬷嬷过来扶起珂儿往睡帐走着。一同进来的云竹倒有些局促,没了初见时候的沉稳。此时她心里一定是七上八下,摸不清珂儿的心性,所以不敢多做也不敢不做,倒显得慌乱起来。
珂儿冲李嬷嬷轻轻使了个眼色,李嬷嬷忙给她铺好软枕靠着,然后退在一边。珂儿斜卧在床上,轻纱帘子半挡着她的脸,看不清表情。云竹谨慎的跟李嬷嬷站在一边,屋里极其安静。
“云竹,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不让别人进来,却偏偏准了你?”半晌,当所有人都以为珂儿睡着了,她的声音却清澈的流出纱帘。
云竹浑身一惊,噗通跪在地上,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伺候主子本就是本分,哪有奇怪不奇怪的,可是又不敢这样回话。
“李嬷嬷,扶她起来。”珂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这让云竹更加警惕。她听到了这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危险。可是转念一想,从刚才娘子跟皇后娘娘的话里,明摆着她知道惠恩阁里不干净,甚至只道都有谁,可是却也不问,想是什么都不怕的。这种大气坦荡,又让她佩服,于是便就这李嬷嬷的手起来了。
“娘子。”起来后,云竹想了想,撞了撞胆子,说,“娘子瞧得起奴婢,奴婢定当忠心不二。”
“你是新入宫的?”她的话到引来珂儿的笑语。
“奴婢进宫已经三年了。”云竹自然明白珂儿为什么这么问,只得平静的回答。
“那你的眼色可不好。忠心要给有用的主子。我不过是个摆设罢了。”珂儿幽幽的说,却没了刚才对皇后时的那种自轻自贱的意味。
“奴婢什么都瞧得明白。这宫里,主子奴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奴才的命不值钱,只得依托主子恩宠。”也许是说的话多了,云竹没了之前的拘谨。
“说得好。”珂儿轻声笑道,“可是奴才的拧不值钱,我的命却不及奴才。”
“娘娘不可自轻。在这宫里,能活的长久才是福气。”云竹声音沉着,远不是她的年纪可以负担。
“活得长久?”珂儿倒是觉得她的话新鲜,“活得长久若是受罪的活着,也是福气?”
“娘娘,福气是想走的时候走了,而不是想留的时候留不下。”云竹看了看身边的李嬷嬷,并没有出言制止的意思,遍撞着胆子继续说,“那些享尽富贵的,到死是多半是不舍得的。到死都不甘心,怎会是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