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血字

    虽然不明白凡德林为何敢明目张胆地在自己眼前晃荡，但对麦斯卡林来说，他就是游荡在羊群中的饿狼，最为要紧的事情，就是尽快将其擒伏。

    两个被禁言的人，在往来学生眼中不存在的人，如两个幽灵般在偌大而繁杂的教学区内，一前一后地穿梭而过，一人奔逃，一人追逐。

    腰间传来了阵阵锥心的刺痛。麦斯卡林知道，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但是荼毒学园的恶魔就在眼前，为学园内芸芸学子的性命安危而履行牧生的职责，维护这片承载自己成长回忆的美好之地，不是更重要的事情吗？小小伤痛，与之相比实在不算得了什么。

    凡德林一边撒腿狂跑，一边发出匪夷所思的怪畸笑声：“噫噫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两个奔逐之人绕过了一栋又一栋的建筑，罗杰斯实践之楼……科莱格牢笼高塔……阿奇伯德的奇迹回廊……回廊上满是会动的岩石壁画，皆是学生们耳熟能详的、圣典中记载的神迹典故，回廊边上有一处的壁画已损耗严重，有人正在做维护，照着圣典上的文书记述，一点点地重新把故事铭刻在崭新的石板之上。

    穿过回廊中一副描绘着漫山遍野的嶙峋野兽和杀得浑身血污的猎人、名为「狩魔会」的壁画时，凡德林开始叨叨喃喃些难以理解的话：“死神来了……死神来了……唔叽叽叽叽……它在孕育，在千万个子宫内吸食血与肉……无人幸免……叽叽叽叽……所有人都是死神的食粮……！！”

    回廊的尽头衔接着降神仪式广场的一端，麦斯卡林气喘吁吁地追过去，视野随着广场而开阔，可见到天色在不觉间已经变得阴沉沉的，额头上，后颈处，手背上不时地感受到天上洒落的一丝丝清凉，似有毛毛小雨在悄悄飘下。看着那罪人在人群中忽闪忽现的身影，麦斯卡林越发觉得事情蹊跷：“凡德林……你到底在想什么？”

    历经一番艰难的追逐后，麦斯卡林察觉到，凡德林的身影竟渐渐地开始模糊起来，其脚步声随之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遥远，仿佛自己追逐的不是真实之人，而是一个虚无的幻影，唯独其口中呼喊的叫声真切而刺耳，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怪音畸调，听之令人感到匪夷所思，毛骨悚然：

    “咦咿————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这非人的怪叫响彻仪式广场。广场上人来人往，由于禁言的作用，所有人对凡德林那神经质的叫声闻若无物。他们仿佛已成为了舞台的灰暗布饰，偌大的广场上唯有两个孤独而真实的演员，在不辞劳苦地演绎着自身的角色：一个好人，在追逐着一个坏人。

    突然，广场出现了一个衣着赤红的高大身影，麦斯卡林闪躲不及，被那人狠狠地撞到了胳膊。他一个脚根打滑，下盘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坚硬的石砌地板上。而那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仍若无其事地，犹自迈着大步前进，留下浑身伤痛的麦斯卡林在原地。这个红色的路人本应是一个沉默的角色，不知为何突然从剧情脚本中跳脱而出，自顾自地插入到原不属于他的剧情中来。麦斯卡林急忙忙地挣扎起身，尝试重新确认自己的方位时，凡德林却趁机脚底抹油，销声匿迹，踪影全无了。

    “呃啊！！！”麦斯卡林狠狠地捶了一下石砖砌成的地面，捶得指骨生痛：“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点点了啊！！”

    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但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将这场机会渺茫的追逐坚持下去呢。从结果而言，自己完全是被对方戏弄于股掌之间罢。但是，凡德林这样癫癫疯疯地四处奔走又是为何？以他的立场，应该是恨不能马上将我扼杀，然后毁尸灭迹才对。

    “嘿！嘿！！快看，我们的主角终于来啦！！”

    麦斯卡林正冥思苦想时，前方有一群人拍着掌高声叫喊着，把他的思绪打断了。他望过去，看到那个将自己撞翻的人，肩披齐腰的绛红天鹅绒披风，一边招手，迈开修长的双腿，徐徐走向一群着装花俏华丽的贵族公子，笑着对他们应道：“哈哈……嗳嗳，你们别闹了行不……我可不能是什么主角呢。”

    这是一个熟悉的宏浑嗓音。麦斯卡林惊觉过来，留神打量了一下那个男子，发现眼前竟是一个似曾相识的修长体型，在前方不远处，浑身散发着熟悉的气息，若无其事地与几个贵族模样的人用高昂的声音谈天论地，高谈阔论。

    “稀客，真是稀客！我是万万没想到阁下能够应约，即便阁下有事请辞，吾等也会在此随时恭候……阁下能在百忙中抽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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