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老头见我手里拿着这幅画,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倒是没有和我说什么,只是走了过来,将画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我来同你告别。”我笑着看他收起那些画,“好歹你教我了那么多。”
他看了我一眼:“倒是学会沉住气了呢.”
“对啊,不然,我现在一定要疯了。”
白胡子老头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你母亲曾经是我的学生。她同你一样,是天神的后裔,那时你爷爷对她并不好,你爷爷的事,我也不好告诉你,你也不需要知道,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至于你母亲,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爱慕她,却从来不敢靠近她,哪怕是你父王,刚开始对你母亲也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我那时教出许多学生来,投到你爷爷的门下,帮你爷爷做坏事。后来,你爷爷因为某些原因,强迫你母亲嫁给了你父亲。当然,你父亲是一个好丈夫,却不是一个好帝王。”他看着我,仿佛要看透我的灵魂,“他不懂得怀璧其罪的道理,没有保护好你的母亲和你。让你们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先生,你知道颜殊一直想要找的姑娘是谁吗?”
“我可以猜出来,但是我不能告诉你,阿槿,就像我不曾告诉他你的身份一样,尽管他可能猜出来了什么。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罗笙也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的人物。你想复仇吗?”
“先生认为呢?”
“你会的。不管最后如何,你知道了真相后都要报仇的对吗?你对颜殊根本没有坦白过,因为你需要他。”
我看着这个目光睿智的老者,不言语。
良久,他说:“阿槿,能够遇到一个对自己如此情深的人是很不容易的,我多么希望你会珍惜,可是你看的书,你问的问题,你偶尔的表情都告诉了我——厚积薄发。”
“可是颜殊也有一个姑娘在他的心里啊,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那位姑娘,我又该怎么办?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我爱他真的,可是这填补不了我内心的痛苦和空虚,太多太多问题了,你知道吗?尽管我知道有人在诱惑着我去揭开谜团,我也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我只知道,如今的情况,我和颜殊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们甚至连承诺都不敢随便说。”
“如果,阿槿,如果,你揭开谜团是为了和颜殊在一起,那么倘若你解开了以后,发现你们根本没办法在一起呢?”
我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不会的,我不像你。还有,你为什么掘了我爷爷的墓地,偷了他的屏风和宝贝?”
白胡子老头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伸手放在我的额头,我想躲却躲不开,尔后,他一脸疲倦地收回了手,我不明所以。
“阿槿,如果有一天你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要谨慎决定,万一有一天事情颠覆了你的认知,也会有所缓和的余地。”
我知道根本问不出什么了,对他行了谢师礼:“谢老师教诲,学生定当谨记。”
我走出了山洞,已是月色当空,松小鼠蹲在我的肩上想要睡觉,我故意走的一颠一颠的,他摇摇晃晃的睡不着,就将屁股宠着我放了一个屁。我一把把他扔在地上,生气的回了木槿花园。
颜殊提了一盏红灯笼站在木槿花篱笆前,穿着第一次见我时那件红纱袍子,衬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双月牙一样的眼睛里,融满了柔柔的笑意,近乎宠溺和期待地看着我,酒窝深深。风都静止了,虫鸣也变得温柔起来,漫天星光也黯淡下来,仿佛星星都被揉碎在了他的眼睛里。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冲过去,一把抱着他,他回抱着我,发出了弟弟的笑声,有些无奈一样。
这只九尾狐妖,与天其寿,是天下最尊贵的妖,接近神的存在,却如此提了一盏灯笼站在狭小的院子前,专为我一人而等,耐心且温柔,我有什么理由不和他在一起呢?尽管未来也许要牵扯进许许多多的漩涡中去,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如此爱他,恋他,依赖他。他又是如此爱我护我,照顾我。
此时,我仿佛对前路充满了斗志,充满了勇气。却完全不曾预想,这人心的复杂难辨,包括别人,包括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