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众人也就散了,多日急行军,武将们都觉得困乏,何况是那些整日埋首书案的文官,一路上大家都没有叫苦,已经算是有毅力了。
沈薄海送众人回将军府安顿,张罗好一切,天色也不早了。长年驻守边关,他的家眷都在京城居住,他自己孤身一人,随便拎着一个包袱哪里都能安身。
说是将军府,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前面有厅,后面有房,带着一间搁杂物的后罩房,勉强算是整齐,跟京城中各位大人的府邸比起来,这只能算个巴掌大的小院子,说它是“府”都抬举了它。
边关清苦,太平岭又不像玉龙关,那里常有商贩往来,天然就是个大集市,由此又洐生出不少酒家、饭铺、客栈等等,渐渐的玉龙关上也就越来越热闹繁华,百姓们也开始在那里落户安家。而太平岭则不同,建立之初就只是为了巩固国门,小城建筑多以实用结实为主,更多的是考虑战时方便打仗,而不是居住时的舒适。
罗铭回房,洗去一身尘土,换了一件衣裳,又去厨房拎了两坛酒,去找燕君虞。
燕君虞房中还亮着灯,罗铭远远看见,先是一笑。知己就知己,看来他早料到自己心里藏不住事,今晚是一定会来找他的。
推门进去,一抬眼就见燕君虞半躺在床榻上,带着几分笑意,正慵懒的看着他。
罗铭抬了抬手,“没好酒,只有两坛烧刀子。”燕君虞素来嘴刁,在靖王府里吃住都要好的,罗铭和流烟都不肯亏待他,衣食住行,他的待遇比罗铭还要好上许多。
燕君虞也不起身,伸手要酒,笑道:“你倒是急性子,歇上一晚,明日再问我,我也跑不了的。”
罗铭拿过两个粗磁碗,倒了酒,递一碗与燕君虞,也不开口,自顾自喝干了碗里的酒。
燕君虞接过碗去,目光一直没离开罗铭,看着他仰头灌酒,心里也不自在,收回目光,将酒倒进嘴里,呛人酒气从咽喉直下肚腹,火烧一般的感觉蹿了上来,燕君虞急忙掩面,叹道:“真是烈酒!”
罗铭搁下酒碗,从怀里掏出一卷捆扎好的羊皮纸卷儿,扔给燕君虞,“你这探子当得倒是光明磊落,传书递笺连人都不避讳了?幸亏是我拦下来的,若是让旁人发现,这会儿你早让人给剁了,还能如此自在饮酒?”
燕君虞接过羊皮卷儿,打开瞧了一眼,只见上面写得清楚,都是罗铭近日的行踪和此次和谈随行人员的名单、履历。
“这都是些没要紧的,就算我不传递,刘裴那里也会给石方城通风报信,现成的功劳,我何苦不占!”燕君虞直言不讳,算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罗铭捏着酒碗,看着碗里的一点残酒,想起他与燕君虞在草屋中时,也曾饮着烈酒,彻夜长谈,那时他不是东离的靖王,燕君虞也只是个普通的友人,他们每日谈天,何等逍遥快活,倒底是哪里不对,才变成如今这般光景。
罗铭又倒了一碗酒,放在口边慢慢呷着,“你最初来东离,是要刺杀太子吧?”
燕君虞闻言一愣,许久才笑道:“是!所以我才说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许别人杀你!”
罗铭放下酒碗,直视着燕君虞,细细说道:“天庆十五年春,你在太子去东山游猎的路上与他相识,你知道太子最喜男色,故意扮作一个文弱书生,投其所好,吸引他的注意,太子果然中计,将你带你回端华宫中。只可惜事不凑巧,你还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太子就死于非命……”
说到此处,罗铭突然停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太子的,只怕比流烟还早,是么?”
燕君虞哈哈一笑,抚掌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只凭蛛丝马迹,就能猜到如此地步。不错,我最初来东离,的确是奉命刺杀太子。至于我何时发现……开始我也只是怀疑,太子性情大变,行为举止全换了个样子,我就起了疑心,直到端华宫门口,你出手教训了四皇子罗铮,我才确认你已经不是太子。太子的身手我见过,三脚猫的手段,绝没有你那样干净利索。要说一个人因突逢变故,改过奋进倒是有的,可你那一手小擒拿的本事,却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学得会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留在草屋之中?我不是太子,你再杀我也没用,那时我半点回皇宫的意思都没有,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草民,你再留下去,又对你有什么好处?”
燕君虞大笑道:“怎么没有好处?我要留在东离,身为探子,有什么比待在废太子身边更好的掩护呢?”
罗铭点头称是,“废太子侍人,这个身份的确方便。你以这个身份留在京城,既不引人注意,又是个与刘裴互相勾结的好引荐。”
“不对,”燕君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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