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11月,周一早上,一觉醒来,外面已经是白雪皑皑,但屋里很暖和,窗台上的朝天吹的热风出口不停的往出喷热风。我穿了件衬衫,毛背心,外面黑色风衣,由于一直在地下活动,根本不用出去,所以并不需要穿太厚。我照旧准备好动物,调好机器,由于雪下的很大,9:00才来。她照旧是笨手笨脚地扎破小鼠的心脏,她一边不耐烦地拿插管金属头在小鼠心脏里捅来捅去,一边生气地嚷嚷着“ey,I’ma.”中西文化的差异简直太大了,在我们中国人心目中聪明伶俐、敬若神明的齐天大圣猴子在西方人那里竟然是愚蠢的代名词。我帮她重新插好管,结扎好漏洞,明显有些不悦,不知是觉得技术不如我生气,还是怕我留在这里不走抢了她的饭碗,我能感觉她憋着一股怒火。上午我在记录数据的时候,小范过来说,的工作是老板的秘书,科里许多杂事都处理不过来,她只是帮我在做实验,我得赶紧学会了自己上手。实验一做就做到下午6点,好在我已经有了丰盛的饭菜,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晚上回到房间,我感觉浑身滚烫,满嘴起了7个溃疡,完了,吃牛排上火了,再加上我有便秘的老毛病,想想这一天过得,气不顺,真是心烦。和老公视频,我没说我的苦楚,怕他担心,和妈妈视频的时候,我说我上火很厉害,嘴里像着了火似的,妈妈说“你要不买个雪糕吃”,我突然想起门口的制冰机,赶紧拿个碗去接了一碗,正方形的一块硬币大小的透明可爱的冰块,放到嘴里真舒服,我一口气吃了20几块,才感觉浑身没那么热了。晚上睡觉,躺在床上,冷的我直打哆嗦,这里没有被子,只有一个白色床单,上面放一个绒棉的薄毛毯。我打电话给前台,请求他们拿一床棉被给我,结果被告知没有,我说那可不可以把热风开大点,他们查了一下我的房间号,说已经开到最大了。我抖抖瑟瑟地钻进毛毯里,其实房间里并不是很冷,大概在21度的样子,只是我不适应气候而已。
第二天,我依然早早去实验室做实验,8点半,印度小伙拿着一小瓶多巴胺走进来,让我们9点的时候把多巴胺加到血池里。然后走了。9点我正要拿注射器抽多巴胺,突然想起抽多少,没有交待,我问,多巴胺加多少,说她也不知道,我回办公室快速上网搜了一篇多巴胺治疗小鼠肺损伤的论文,多巴胺是7.体重,然后乘以我们小鼠的体重,算出多已胺的具体使用剂量,然后告诉了按照我说的抽了8.5ml多巴胺注入到血池里,晚上做完实验又是6点多了,我收拾完东西回到宾馆,打开电脑,蹦出邮箱里的一封信,让我明天早点去实验室,自己做实验,她明天有事,然后数落了我一大堆,我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总之都是骂我的话,看得出已经愤怒到快要指着鼻子骂我的地步了。晚上我心情不好,给老公留了一句言,早早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赶去实验室的时候,令人吃惊的是,已经在实验室门口,怒气冲冲地看着我说,“你昨天怎么没洗器械”,我说“我洗了呀!”这是我多年来形成的习惯,做完实验一定要清理干净仪器和台面。她指着水池子里扔着的一把剪刀说,“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水池里会有把带血的剪刀,我明明都洗了,怎么会单拉下一个?我们的实验室是开放的,别的实验室的人也可以进来,洗过的器械都放在台子上的白色托盘里,也许什么人进来用了一下剪刀,然后扔进水池子里了。我没有证据,不能说。我说“可能是我昨天洗的时候不小心拉下了一把剪刀没洗,对不起”。她可能觉得自己有点太凶了,有点不好意思。她说“今天你自己完成实验”,在国内,我已经做了6年动物实验了,这点小事,我说“好吧!”
走了,我只用了10分钟就把动物插上管弄好了,9点多钟,她回来了,看到我这么快就弄好了,过来看了看,说“你这全错了,位置插错了”,然后全部给我拔下来,重新校准仪器,重新插,插半天她又插不进去,她烦躁地把动物的心脏桶了个稀巴烂,然后说,“今天的实验做不成了,不做了。”我没说什么,把死老鼠扔进黑色垃圾袋,洗干净所有的器具,回到办公室坐着。
整个楼层里静悄悄的,今天下大雪,许多人都没有来上班。吉米坐在电脑前看病历。我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白茫茫的世界,问吉米,“听说美国人都是要服兵役,你有服过兵役吗?”他说“那当然,我当了两年消防员,那是我一生中最有意思的经历”。我看他正在看病人的胸片,我走过去趴到他的电脑旁,病人有明显的双侧肺门淋巴结肿大,但肺野比较干净,我说“这个病人是结节病吗?”他吃惊地看着我,“你还知道结节病”,我有些生气“当然了,我是中国的医生啊!”我给他背了一遍,“结节病,多见于育龄期妇女,主要表现为双侧肺部阴影及肺门淋巴结肿大,看来你的这个病人已经治好了”,他又一惊,“单从一个胸片,你怎么知道的?你偷看了我的病历”,我说“非也,结节病一共分为0、1、2、3、4期,与肺有关的是1、2、3、4期,一期为双侧肺门淋巴结肿大,二期肺部阴影加肺门淋巴结肿大,三期单表现为双侧肺部纤维化,四期蜂窝肺。从你的病人目前的胸片上可以看出,有双侧肺门淋巴结肿大,而且双肺野有一些遗迹,可以看出这是你的治疗导致病人正在好转,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她应该是一个二期结节病。另外,我知道你要问,我怎么知道她得的不是肺癌,因为她的肺门肿大的淋巴结边界清楚,密度均匀,而且双侧肺门皆有淋巴结肿大,基本不考虑肺癌,如果是转移癌,肺上应该有团块状的转移病灶,所以她也不是转移癌,另外一个要考虑淋巴瘤,那是血液科的病,不应该收住到你的病床。当然没有CT,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从我刚才试探的问一句结节病,你的反应看来也八九不离十了,结节病的治疗首选激素。”吉米惊得半天合不拢嘴,“这是一个少见病,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确切的?”我笑着说“在你们这里是少见病,在中国是多见病,因为我们中国人口多”。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走出门口,吉米还想说什么,我说明天再说吧!我还有事,图书馆打来电话,催我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