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傻哥哥更加敬重。
但朝中人人都知,这是何文然的功劳。
只是何文然之前是谁,如何出现的,至今还未有人知晓。
夜胥尊称何文然一声“何先生”,虽说有些自降身份,可也不算过分。
“丞相客气了。”何文然眸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恨意,可脸上却笑得灿烂,“没想到何某今日能被丞相大人称为‘先生’,当真是受宠若惊。”
“老夫印象中,何先生与老夫素未谋面,为何先生会问可还记得你?”
何文然咳了两声,略有些尴尬:“怕是之前何某远远见过丞相大人一面,而丞相大人未放在心上吧。”
“原来如此。不知何先生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夜胥看了看何文然身后的几口大箱子,道,“还未到年末,莫非这是提早要为皇上送上今年的……”
“自然不是。”何文然竟然打断夜胥说话,也着实很有气势,“身后的这几箱子东西,都是靖王提亲的聘礼。”
“提亲?”萧慕英震惊道,“他向谁提亲?”
“他?不知尊夫人口中的他是……”何文然瞥了一眼萧慕英。
萧慕英本看不起靖王府的人,但何文然她不敢招惹,何文然所掌管的商铺此刻几乎遍布全国,紧紧抓着全国的经济命脉,根本没有人敢得罪他,萧慕英此刻一听何文然的语气,立刻改口道:“靖王殿下,是靖王殿下。”
何文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丞相大人府上除了二秀,难道还有别的女儿到了适婚的年龄吗?哦,何某说的自然不包括丽妃娘娘。何某的意思是,殿下自然是向二秀提亲。”
“靖王能向小女提亲,小女自然是受宠若惊,但恐怕……”萧慕英支吾道。
“恐怕什么?”何文然道,“是怕我们靖王府给出的聘礼没有将军府的丰厚贵重?”
“自然不是这个。”夜胥道,“只是小女刚刚被将军府拒婚,现在若是立刻改嫁,这……恐怕传出去对小女和靖王的名声都不好,何先生觉得老夫说得可对?”
何文然轻笑道:“原来是这个问题,不必在意。”
“还有小女的样貌……”
“这便更不是问题了,如果我再加个聘礼,不论什么问题都算不上问题。”
“再加多少都是一样。”萧慕英道,他们丞相府丝毫不缺钱,就算何文然搬座金山来又有何用。
何文然却胸有成竹,慢慢走向夜胥,靠近他耳边轻声耳语,只短短四个字,夜胥就立刻脸色一变,下令道:“收下聘礼!”
“老爷?”萧慕英觉得奇怪,何文然到底对夜胥说了什么,他竟立刻答应了这门亲事。
然而何文然只字未提,夜胥也闭口不言,收下聘礼之后,夜胥对何文然的态度更是客气,二人相谈甚欢,边品茗边商谈婚嫁事宜。
“下一个吉日是两个月之后。”
何文然摇头道:“太晚了,靖王殿下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那就两天后。”夜胥也是痛快,对方给了他那么贵重的聘礼,他自然要豪爽一点。
“好,那便说定了。何某会用这两日时间准备好迎亲队伍,只是长安与云州虽说并非相去甚远,可也并不近,再加上靖王殿下的情况,不可能亲自来迎娶二秀,所以还得委屈二秀奔波一路,独自嫁去云州城。不过一路有何某派人保护,二秀的安全可请丞相大人安心。”
夜铃迩还以为能好好的休息两天,散散软筋丸的药劲,谁知第二天晚上,就又有夜胥派来的人来喂她软筋丸,而且偏院多了更多的守卫,好像相当怕她溜掉似的。
第二天,门外又传来女人的声音。
夜清雪已经因为成亲当天的事,被夜胥罚了闭门思过三个月,而且也受了家法,屁股上挨了不少下,现在还下不了床,自然不可能是她。
那便是萧慕英了。
从萧慕英口中,消息闭塞的夜铃迩才得知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靖王府的人来提亲,而自己明天又要嫁人了。
嫁人^人^你妹啊!
嫁了个少将军被拒婚又要嫁王爷,还是个傻子!
真当她穿越到古代来是嫁人来的!
不过,靖王司徒玦?为什么觉得这么耳熟?
夜铃迩想了想,靖王司徒玦,靖王司徒玦,王靖玦?不会这么巧吧。
可说不定就这么巧,王靖玦神神秘秘的,也不多说话,突然就出现在她身边,莫非就是有此图谋?
之前还非逼她嫁人,不会就是因为要娶她的人其实就是他自己,才这样说的吧。
想到这里,夜铃迩心里窃喜了一下。
那她还真的要嫁过去瞧瞧了!
“大娘,确定是明日?”
“这么急着嫁过去?”萧慕英见她问此话,仿佛很心急的样子。
夜铃迩摇头,她要是表现得太心急,就显得她女孩子家家的太不矜持了:“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
“好奇我现在这个人驹知的丑女,刚刚被人拒婚,竟然还有人要,而且还是个王爷。”
萧慕英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没错,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夜铃迩转了个身,朝里睡着,“大娘你走吧,我有些累了,明日还要早起梳妆,就让我早些休息吧。”
萧慕英本就不喜夜铃迩,她稍稍对夜铃迩客气些,夜铃迩还蹬鼻子上脸了:“嫁过去不代表解脱,你记住。”
萧慕英以为夜铃迩急着嫁过去是想摆脱丞相府的束缚,但夜铃迩心里想着却是看看这个靖王是不是她师父,当然,顺便离开丞相府也是极好的。
又到了出嫁之日,但这回丞相府却没有花那么大的手笔,仅仅只是将丞相府外面稍稍装饰了一下,挂上去的还是前两天刚刚拆掉的红灯笼和红绸。
听说这回是王爷娶千金,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又聚拢了过来看热闹,但这回的热闹却没有上次“好看”了。
这“好看”有两个意思,第一便是没上次的热闹有意思了,因为靖王的迎亲队伍来得很是准时,何文然骑着马走在最前面,领着迎亲队伍拨开人群,匀速前进。第二便是没上次的热闹容易看了,这次夜胥派出了更多的守卫用来维持现场秩序,围观群众们都被挡在很远的地方,只能伸着脖子看,眼神不好的压根看不清。
“新娘子出来了!”夜铃迩由照顾她的金刚芭比的其中一个搀扶着出来,她还是穿着上次出嫁的那身嫁衣,不过这回没有人捣乱,她的头上规规矩矩地盖着红盖头。
大家上次都见过了夜铃迩的样子,知道她原来如此之丑陋,所以当夜铃迩走出门外的时候,大家都想凑近点,能看得更清楚,现场瞬间变得乱哄哄的。
金刚芭比将夜铃迩搀到轿内做好,其实大家都不知道,只有夜铃迩最清楚,在送她出嫁前,他们给她喂了足量的软筋丸,足量到从长安到云州城这一路上都逃不了了。
何文然下马至轿前,隔着轿帘对里面的夜铃迩道:“路途遥远,还望王妃多担待。”
这就叫王妃了?
夜铃迩靠着轿子好不舒服,反正一路上也不需要她走路,路再远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无妨。”夜铃迩隔着轿帘回应道。
“那便好。”何文然说完这句话,转身来到夜胥面前,从怀中掏出一物偷偷塞到他的手中,轻声道:“这份聘礼,还请丞相大人千万收好。”
说罢翻身上马,催着迎亲队伍离开了。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抬着夜铃迩终于是走了。
热闹结束,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一哄而散,守卫们也休整队伍回到了丞相府中。
夜胥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快步向书房走去。
他进入书房之后,将门紧紧的关住,并从里面用门闩上。
他走到一把椅子前,按了一下椅子扶手上凸起的圆木块,书架朝两边打开,密室之门缓缓开启。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密室,拿起蒲团前的一块地砖,从地洞里面拿出钥匙,又很小心翼翼地拿起二夫人的灵位,拿掉灵位底部的木块伪装,将钥匙插了进去。
咔塔一声,灵位的背板掉下来,但里面却空无一物。
“什么!”夜胥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他摊开手,里面抓着的正是另一块绘着龙兰宝藏藏宝图的碎羊皮。
当时何文然在他的耳边说了四个字“龙兰羊皮”,他才答应将夜铃迩嫁给靖王,以此来换取藏宝图。
何文然也确实守信,在夜铃迩上轿后就交出了羊皮。
夜胥想着要快点将羊皮藏好,却没想到自己的那块早就已经被夜铃迩偷走了。
会是谁偷的?
不可能是何文然!
夜胥第一个便否定了他。
他检查了一下手中的羊皮,与他原本的那块不同,确实是新的羊皮,如果是何文然所为,绝对不会用羊皮与他交换,否则就是在直接提醒他,他的羊皮丢了。
也不可能是萧慕英!
他有羊皮的事情一直瞒着萧慕英,萧慕英连书房的密室所在都不知道,若是她知道了,二夫人的牌位早就不保。
更不可能是夜清雪,雪儿虽然有些小心思,却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是铃儿!
想到夜清雪,夜胥也记起了夜清雪曾经告诉他夜铃迩往书房来了。只是夜清雪这丫头向来不喜铃儿,而且他进入书房后并未发现有何一样,所以没有怀疑,难道就是那天,是铃儿?
确实,铃儿在苏醒之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还有他请来的安沉香和后来救了铃儿回来的王靖玦,以及易容成铃儿的画丝,将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夜胥得出了一个不可能的结论:夜铃迩是假的。
但是安沉香说过,脸可以易容,脸上的黑斑却是不可以伪造的。
虽然安沉香说的话不一定可信,但是之前夜胥就知道这种说法,否则他也不会请金蚕谷的人来医夜铃迩的脸了。
想了一堆,好不容易理出头绪,却越理越乱,到头来还是一头雾水。
夜胥将这块羊皮藏好,关上密室前往夜清雪的住处问个究竟。
夜清雪的屁股还痛着,她自小调皮,但十分尊敬她的爹爹,这还是第一次,夜胥发这么大火,对她用家法。
“给本秀好好按!”夜清雪趴在躺椅上,几个丫鬟正在为她按摩手脚。
突然,一个丫鬟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她倒吸一口冷气,怒道:“活得不耐烦了,胆敢弄疼本秀!”
那个丫鬟赶紧趴在地上,头磕得“砰砰”直响:“秀饶命,秀饶命!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算了,那个丑女终于嫁出去了,本秀心情好,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敢有半点差错,看本秀不打死你!”
“多谢秀不杀之恩。”那丫鬟感激涕零地又磕了好几个头。
“起来吧,再给本秀按按。”
“是。”
“舒服,舒服。”夜铃迩享受地闭起了眼睛。
夜清雪正舒服着,忽然,所有按摩的力量都消失了,她气得再次大吼道:“你们这些死丫头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本秀还没说停呢!”
一个黑影笼罩了夜清雪全身,夜清雪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了,她回过头去,夜胥正背着手,表情严肃地站在她面前。
“参见丞相。”
“都下去。”
“是。”所有的丫鬟都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夜清雪强忍着屁股上的痛,翻过身来:“爹爹,您怎么来了?”
“我有话要问你。”
夜清雪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夜胥虽然心里着急,可也体谅自己女儿身子娇弱,挨了那么多下现在屁股一定还疼着,于是道:“你躺着。”
“多谢爹爹。”夜清雪心中窃喜,看来爹爹还是心疼我的。
“我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请爹爹放心。”
“可还记得那ri你对爹爹说铃儿偷溜进书房的事?”
“自然记得。”夜清雪心中不快,怎么那个丑女已经嫁人了,爹爹张口闭口还是她,而且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爹爹怎么又问起这事,莫非现在要责罚她?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亲眼见到铃儿进入了书房?”
“真、真的。”夜清雪突然结巴了起来,因为她没有看见,所以底气不足。
夜胥眯着眼睛看着夜清雪:“雪儿这丫头在我面前从不隐瞒,现在不敢直视我眼睛,想必是说谎,莫非有隐情?”
“你莫要再欺骗爹爹,否则就不只是家法这么简单了。”
夜胥此话一出,夜清雪立刻从躺椅上滚了下来:“爹爹,雪儿知错了爹爹。其实,那日是雪儿把二姐骗去书房的。”
“什么?”
“是、是雪儿把二姐骗去书房的。”
夜胥瞪大了双眼,语气盛怒:“再说一遍!”
“是雪儿把二姐骗去书房的。因为雪儿知道爹爹一直很重视书房,若是谁私自闯进书房定不会有好结果。雪儿只是想让爹爹处罚二姐,所以才将二姐骗去书房。谁知道那日,等爹爹回来之时,书房内已经没有人了。”
“你确定铃儿进过书房?”
夜清雪却犹豫了一下:“雪儿……不确定。雪儿只一心想等着爹爹回来向爹爹汇报,没有注意二姐是否真的进了书房。爹爹,雪儿知错,爹爹。”
“行了,起来吧。”夜胥知道现在怪罪夜清雪也晚了,她不能肯定铃儿进过书房,也就是说不定是铃儿,况且铃儿即使阴差阳错找到了打开密室的机关,也绝对不会动她娘的灵位。
但夜胥却不知,夜铃迩并不再是那个二夫人的女儿夜铃迩了,动一动那个牌位又有什么。
“爹爹,书房是不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夜胥瞪了夜清雪一眼,夜清雪再也不敢多言了。
夜胥紧了紧双手,虽不能百分百确定是不是铃儿,但目前看来她的嫌疑却是最大的。
“爹爹,爹爹有没有觉得二姐自从投湖昏迷醒了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嗯?”原来夜清雪也有这种感觉,夜胥道,“你接着说。”
“雪儿虽和二姐接触的不多,但二姐此前绝不是这样的人。她极少说话,即使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慢慢悠悠,而且二姐体弱多病,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被拉回来,却恢复得如此迅速。雪儿上次去二姐的偏院时,见她带着纱笠正和安沉香神医以及那个姓王的男人在院子里说话聊天喝茶,三个人有说有笑,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字不假,雪儿不敢欺瞒爹爹。”
夜清雪这样一番话,坚定了夜胥的决心,他要看看这个玲儿是不是真的是他的铃儿,是不是真的拿了他的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