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那晚戏台上的才子佳人的缘故,庞子敬特意说要请唐家人到南京城外的迦南庵里吃斋,那家的素菜是金陵有名的。可唐太太却说,“去那么老远做什么,不如请来府里。”既不寻常饭馆的厨子,又是庞子敬说要请众人,到最后居然能把庞子敬再一次邀到家里来,也不晓得唐二奶奶费了多少口舌。
五桌的酒席,唐家人和私下请的客人尽数占了四桌,庞子敬带着几位年轻同僚和唐家的男人的只用了一桌。姚晟澜和金道之是唯一的女客人,只跟着唐太太一席,她们一桌虽然尽是唐家的嫡出的小姐和新进媳妇,却也没人再敢轻视了姚晟澜。
姚晟澜和金道之刚进唐府的时候,唐家的几个老姨太太便是一面掩嘴窃笑,一面面摆不屑。后来,姚晟澜才知道,她们竟把她以为是金道之丈夫纳的东洋姨太太。尽管后来介绍后得知不是,却也眼巴巴的挑着她的行为举止,处处觉得她是小家子气。
哪里主人家如此期盼着看客人的笑话,庞子敬见到了金道之和姚晟澜之后,那一声嫂夫人,宛如北方带着风沙的犀利的风儿狠狠的刮得那群老姨太太为首长舌妇的脸皮子生疼。姚晟澜心也消了一半,这一肚坏水也是世上罕见。虽然今日主角唱的是庞子敬,女眷可也关注着金道之和姚晟澜,频频来回的扫看着这一对从北平来的太太小姐。
连心月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姚晟澜面上不显,抬头一看,皆是献媚和好奇的笑脸,心底不由得堵闷。金道之全然不放在眼底,通身的气势亦是彰显万夫不近其身的冷漠。
正尴尬着,庞子敬一袭青色长袍,款款而来。一下子如聚光灯,将那些个目光悉数收拢了去。
众人只是惊讶,却也坦然的看向娇美的唐幼妍。
当知道,庞子敬过来是补给唐幼妍上次的生辰礼物时,七姑八婆的眼底一下子就炙热起来,纷纷讨论这那块金表的贵重,和庞子敬的真诚。
唐二奶奶脸上发光似的,唐幼妍和唐二少爷是同胞兄妹,小姑子嫁得好,还担忧丈夫的在政、府机关的前程么。
唐太太却沉重,没什么热切,却也带着笑的说,让庞子敬破费了云云。
唐家人请的客人开始打听庞子敬的来历,一个个见风使舵的和围着庞子敬几个年轻的军官攀聊了起来。庞子敬也真真是长袖善舞,面面周到,不仅让姚晟澜大开眼界,其他在场的人没有料到,声名在外的浙西军领庞子敬原来是这样平易近人。
姚晟澜安静的吃菜,不时应和女眷们的讨论,而金道之温婉的微笑着,嘴角浮动的角度一直不增也不减。
姚晟澜戴着订婚戒指,不由得有人会问姚晟澜的未婚夫婿的境况,姚晟澜说得含糊,可唐二奶奶喝多了几杯,快言快语道,“姚小姐才大大的有福,人家的夫婿可是鼎鼎有名的北平战将呢,汪鸿瑾汪少帅的大名南面的人也是耳朵熟络着呢。”
姚晟澜喝了几杯,耳根子已经红了,闻言脸上更是火辣辣的。这厢的人听闻汪鸿瑾的名字,也举着酒杯过来了,很认真的说,“原来是汪鸿瑾的夫人。”
又复上下打量,果不其然的语气说,“是一代佳人。”
女眷们和着几个军官一齐大笑,姚晟澜的眼前人脸浮动,意识已经恍惚,低着头说,“过奖了,太不敢当了。”
唐幼妍本是主角,眼看着风头给姚晟澜盖过也不恼,罕见的温存的凝视着面前的一表人才的庞子敬。庞子敬却侧过身子,按着方才讲话的人的肩膀,说,“瞧你把嫂夫人逗的,一张嘴怎么见到上级的时候说不出话了。”
那人见庞子敬撂他的短,笑道,“你是佳人有伴,我们不过走个过场,怕出什么丑。”
庞子敬满面春风,得意道,“喝醉了,满口胡话别怪我。”
“怕你庞子敬么。”那人真将酒壶推到了庞子敬的怀里。
姚晟澜由心月扶着,怔怔的看着捧着酒壶的庞子敬和一旁抚掌大笑的众人,金道之来到她的面前,“哼”的一声,“你不会喝,何必和她们个个痛饮。”
姚晟澜默默的摇头,心底如同有一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冷冷的风由细洞里呼呜的吹起来。金道之和唐二奶奶说了声告辞,扶着步履蹒跚的姚晟澜离开。
没有了喧闹声,主仆三人走在没有灯光的假山甬道上,气氛有些怪异。待回到了姚晟澜的房间,心月去打水,金道之坐在姚晟澜的床沿边,漫不经心的说,“方才你喝的那般,不像尽兴,倒像赌气。”
姚晟澜心底的一阵惊痛,闷闷的,也不会太疼了。实在是不想让人看出,便垂着头,道,“我没有,这阵子是有些头晕。”
金道之笑骂,“谁让你把酒当做水了,不愿喝,凭你的世故,推了也不会伤人面子。”
姚晟澜莫名的温暖,只喃喃的说,“我是有些不舒服,在心里。”
金道之似乎有些触动,笑得温柔,淡淡有些黯然,“其实今日谁不会心底有些不舒服的,只是有些事情说出来,怪没有意思的。”
姚晟澜沉默的看着她。
金道之眨了眨眼睛,笑道,“一时眼巴巴的看着我做什么。”
姚晟澜淡淡的语气试问道,“是他要四小姐带我来南京的么?”
金道之愣了一下,反问晟澜,“你说的是谁?我可不知道。”
姚晟澜凝视金道之一阵,低低的说,“你知道。”
金道之已是笑不出来,长吁道,“都说你是聪明人,我只当你是七弟妹的那份灵动,却也没想你这份通透。”
姚晟澜眼睫毛微颤,却也没有阖动,只专注的等候着金道之的答案。金道之在这种眼神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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