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信,姚晟澜立即往火车站奔去,柳春江方说的消息,欧阳情的身体刚刚有好转,母子二人便仓促的办了出院手续,对护士询问了红玉的病房,便是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如今已经是暮色四起,姚晟澜急迫的眺望着天边的晚霞和车水马龙的市井,极力把持着情绪,对人力车夫道,“请快些,师父,我得马上去火车站。”
人力车夫便未在意,只喘气道,“放心,来得及。”
姚晟澜手里还捻着那份信,勉强定了定神,微声道,“怕是……永远也来不及了。”
火车站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姚晟澜立于高台之上,凝望着远去南方的列车,慢慢的驶向远山,驶向平野,和腾起的蒸汽一起消失在半个夕阳的地平线上。她本来便是相貌清丽,如今神色是沉静凄婉,默默有一道伤划入了心头。
也许正是永永远远的回不去了,姚晟澜方会真真正正的放下曾经。过去的回不去,未来的看不穿,唯有牢牢的专注着当下,才能对得起身边的人。
红玉出院,本是姚家人派部车就足矣。不料,汪鸿瑾却派了陈翔来接,这次是汪鸿瑾头一回以姚家未来女婿的身份出门帮忙,姚太太错愕之余,眉角堆满了欣悦的笑意,心道这才是好。
和和美美之意在姚府下人间,渐渐传出了风声,紫苏倒什么也没提,紫罗可就难得的安分,实至她也未见汪鸿瑾与三小姐之间有何常来常往的交织,多得也是舒公子上门的探访,往日十有八九是在小姐院中的,如今也想到邀红玉小姐作陪,端茶递水之间只见小姐闲在一旁看书写字,倒是舒公子对表小姐聊得热乎。
这红玉出院的后的日子,舒浩启几乎没隔几日便来此一趟,姚太太有些按捺不住问,“妈是个旧派的,不明白你们年轻人的交际,只是你好歹是个待嫁之身,舒少爷与我们家一则不是通家之好,二则也和从前有些联系,这样好么。”
“哎,”姚晟澜貌似可叹,眉梢却藏不住笑,“妈担心什么,往前他不过十天半月才来一次,如今恨不得日日来,妈就瞧不出个其中的戏来。”
“往前在杭城也多亏了这孩子的帮忙,我和你爸爸自然是信得过他的为人,可现在确实有些拎不清了,为难了你的名声怎么好。”姚太太还真没听出什么。
一旁品茶的姚思安搁下茶盏道,“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姚晟澜扑哧一声笑了,姚思安也眯着眼睛微笑,独姚太太一人迷糊,“什么?什么酒。”
“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舒浩启确实不讲究旧派的礼节,加上人家本是满族,哪里会有我们这些弯弯绕绕,他是留意起咱们王府花园的一件宝贝了。”晟澜扶着姚太太的肩膀解释道。
“什么宝贝,你屋里能有什么宝贝,就是……”姚太太停顿了一下,恍然大悟,“是红玉。”
姚晟澜点了点头,姚太太见丈夫端起茶盏一脸得意,耳根发烫,“好,你们爷俩齐心,便是这般戏弄我这个老婆子。”
“妈。”姚晟澜拖长了音,待姚太太发窘完,方仔细问道,“您的意思是?”
“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如今不是时兴自由恋爱么,妈不做老派让人笑话。”话完,还意有所指的望了一眼姚思安。
“可您当初你不想撮合红玉和迪菲么?”姚晟澜在一旁提醒道。
“恩,”姚太太略略思忖,“当初迪菲还小,就和红玉走得近,我心底确实有亲上加亲的意思,不过过了这么些年,红玉既然有合适的人,我作为舅妈也不能拦着啊。”
“可是红玉是上了心思要等迪菲的,你就看不出来。”一向寡言的姚思安突然发言道。
“从前这婚姻大事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见了这几个孩子的嫁娶,我还能单单这样想么?”姚太太感慨状的将晟澜的手抚在自己的掌间,拿眼睛去看丈夫。
姚思安自己知道太太是让自己拿主意的意思,顺势站起身子来,泰然道,“这事情不急,可以等迪菲回来,孩子们的事情太过操心做什么。”
“就你清静无为。”得了个等待的回答,姚太太心底闷堵,将清静无为四字拉长了声音来读,晟澜只是咯咯笑。
果然事情与她猜想不差,父母亲自然不会强加自己的意愿给迪菲的,水到渠成,接下来只能看红玉和舒浩启的缘分了。
迪菲最近的一封来信道,最迟十一月到北平,之前要去上海天津探望同窗,顺路而来也要小半月,红玉得了消息欣喜之余更多了焦急的期待。姚太太亦是如此,阖府沉浸在一片期待之中时,莫愁出事了。
原来孔立夫自从回来北平之后,便任职于一家女子中学,闲暇之时也不改从前的犀利文笔直击现下的政治黑幕,仍旧是以不平氏在报上刊登文章,当然这一些姚家人并不知情,直至有一日一个男仆急急的闯进来内院禀告,孔立夫在回学校的途中让人围堵给打伤,如今人还在牛府给拘禁着呢。
秋雨飘洒,司令府邸地处偏僻,花园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呼呼的风一吹,雨水顺着风势急速转来,姚晟澜也顾不得浑身湿粘的不适,只撑着伞,毅然立在花园里等着人的回应。
陈翔接过晟澜手中的伞,对着晟澜燃起的希冀的澄明眼眸,不忍的说,“姚小姐,您回去吧,莫说少帅不在,就是在,二少也不会冲着少帅的面子答应的。您何必呢?”
姚晟澜果断的摇了摇头,推着陈翔道,“我不会走的,他不过是要寻我些苦头吃,我忍忍就好了。”
“姚小姐,二少的脾气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少帅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对您,您想想这对大家都没好处,您就先回去吧。”陈翔苦口劝道。
姚晟澜有些哽咽的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翔怔了怔,抿唇道,“万事可以等少帅回来再商量。”
“那个是我姐夫,我姐姐这辈子的依靠,没有他,我姐姐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出三山庵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姚晟澜止住了陈翔的手,用力夺回了自己的伞。
“您也该珍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啊,我已经发了电报到奉天了,少帅一定会赶回来的,您就回去吧。”
姚晟澜充耳为闻的样子,雨越下越大,身子的寒气也积多了,不由得发起抖来。
陈翔陪她站在雨里,站久了亦是无奈的回到了廊下,屋里两个整齐军姿的士兵向他行了礼,陈翔半身被打湿的狼狈,没几分好气的问,“司令何时回来。”
“报告,司令副官没交代,警卫员只道去了河北。”士兵很简短的回答。
陈翔“恩”了一声,心道,原来二少是算计好了,少帅让军务给拦住了,司令又出了远门,军中敢和他客气几句的,皆是外人,不好管着他的所作所为,再者是姚小姐坚持在门外等着,追究下来他也有借口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二楼的扶手旋转楼梯上不知何时立在一个人,阴沉着脸,带着温怒的语气道,“陈翔,带她进来。”
陈翔一愣,看清了那人竟是汪鹏瑜之后,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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