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传宗接代的担子被安排婚姻,得到家业,但也被困于家业。
到傍晚,徐仲九让咖啡馆的侍应叫了辆车去老牌餐馆。
起士林做的德式、法式大餐,味道么,明芝觉得没有上海的好。但一方水土一方口味,这边客似云来,总是有人爱这口味才会来。和上海差相仿佛的是这边也有舞厅,饭后徐仲九邀她共舞。
“你?”明芝拿扇子挡住自己的讪笑,跳舞还是她教他的,“你现在经常跳么?”
徐仲九作了个手势,示意她把手交给他跟着他走。他昂首挺胸不以为耻地自吹自擂,“没有。不过你教过我我就记住了,不难。”
嗯,就是踩了她几十下脚,好好的翩翩起舞,到他那里硬得像打架,像冲锋。
果然……
还是如此。
明芝装作没看见舞池中别人投来的鄙夷的目光,反正现在她是个土包子,不会看也看不懂眼色,自顾自只求自己玩得开心。
“明芝,”徐仲九在她耳边吹气般地柔声叫道,“明芝-”
“嗯?”她静静抬起眼,他的视线如有蜜糖,粘在她的脸上,眼上,唇上。
“明芝……”他叹气似地叫她。
“嗯。”她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一颗心不由自主“呯呯”直跳。徐仲久放在她腰间的手成了会发热的怪物,招得她整个人烧了起来。她不敢再看他,但哪怕不看,他的胸,他的气息,处处都在,围住了她,缠绕着她,让她心乱如麻。
***
在这个时候,徐仲九突然低声咕噜,松开了手。
舞曲未终,周围的一对对仍在相拥着缓缓旋转,他俩杵立在其间,脱节得突兀。明芝不明白,但也不急于发问,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徐仲九侧头避开她的视线,急促地吐了口气。他低下头,热度一点一点退却,过了许久开口道,“我们走。”
回去的路上徐仲九一直沉着脸,到了住的地方又是一头钻进房里,把明芝闷出了气-好好的晚上,闹什么别扭,她自顾自洗漱安睡。谁知一时间倒睡不着,方才的轻歌曼舞还在眼前耳边,心波如同湖水般荡漾,久久不肯平息。明芝闭上眼,腰上被他搂过的地方仍在隐隐作热,好像他留下一处火星,漫延出星星点点无数处火苗。
难得的良辰美景,却被焚琴煮鹤的家伙毁了。
明芝气鼓鼓地想。事已至此,难道还能把他从房里拉出来打一顿?转念又想,为什么不?不见得不是他的对手。她一骨碌爬起来,随便套了身裤褂,宽宽大大的好动手,一脚便把徐仲九的卧室门给踹开了。
徐仲九原是没存好心,他和明芝前后仅有的一次落得一拍两散。现在时机恰好,正可以弥补上次的遗憾-在他心中,很不愿意把你情我愿的事情做得如此血雨腥风。要修改如此惨痛的回忆,最好的办法便是用新的来取代。只消再来一次,他不信不能扭转她的想法,而一旦事成,恐怕更能驱使她为己所用。
谁知就在彼此情动之时,徐仲九猛地回神:他竟然会心跳如鼓,手足无措,只知道一声又一声地叫她。
他生自己的气。
不过毕竟不是大事。回来的路上,徐仲九的火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但一时拉不下面子替自己刚才的行为找托辞,只好继续板着脸。等回了房,他坐不是,站又不是,更是睡不着,最后翻出一瓶酒自斟自饮。
不就是个女人吗,他想。
然则这个女人不同。他又想。
刚喝了两杯,卧室门“当”的被踹开了,明芝杀气腾腾站在门外,横眉冷对看着他。
她的脸皎洁如月,在灯光下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光芒,说不出的清丽,说不出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