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倒地的时候,乔天都尚且保留着知觉,碗碟翻倒的时刻,他被何人严严实实护在怀中,根本不须他人告知。鼻端淡雅的清香,脸颊柔软的触感,扶起他时手臂传来的颤抖,倒地时依然支撑着他的肩膀,无一不记在脑中,清清楚楚。
但喂药一事,却是听到当事人在药碗呈上时无意间说了一句“这药喝着一股馊味”才反应过来的。
少年当时半躺在床上,刚接过药碗,待到喝了两三口后回过神来,险些把碗撇了出去。
按捺着心中激荡把药喝完,馊味什么的压根儿没有尝出来,直到漱口完毕,乔天都才定了心神,遣退旁人,只留下乔羽飞一个。
酝酿片刻,他开口道:“如今内忧外患,咱们的事,先放一放罢。”
眼下实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明眸一眨,乔羽飞撑着眼皮干脆点头:“自然以国事为重,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吩咐便是。”紧跟着她又补充一句:“除了大婚。”
少年“哧”地一声轻笑:“既然说了放一放,我当然不会食言。”
指尖抚着水红被面上的绣纹,他也低声补充道:“现下这样,倒也不坏。”
乔羽飞明显舒了口气,下一秒就将这码事扔去了一边,打起精神拣最要紧的道:“西北之战不能拖太久,我那些传言只是一个开始,时间长了,人心涣散,国内国外都容易生出更多事端。单东垣王当日那番话,就必须小心防范。”
少年目光一沉:“什么话?”
“他要挑拨你们兄弟二人,待你俩两败俱伤后坐收渔利。”简单扼要概括完毕,乔羽飞冷哼一声,心火顿起,赶跑了几丝睡意,“就凭这个,你和乔天宇也别如了他的意!”
当日乔羽飞被毅昌护送回宫后,碍于她当时“惨遭蹂躏”的形状,无人细问她被掳后的经历,如今听她自然而然脱口而出,显然并未留下多少不堪的回忆,于是,少年听后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激愤,而是欣慰一笑。
乔羽飞被笑得莫名其妙:“这种事你怎么笑得出来?”
笑意褪去,少年当即肃了脸,撑坐起来颇有威仪地一点头,斩钉截铁道:“绝不会教他如意!”
“你别起来呀,快躺回去!”尽职的看护显然忘了病人的身份,二话不说把人往床上按。
乔天都含笑遂了她的意,侧脸探了下外面将明未明的天色,感觉体力已恢复了不少:“今日的朝议——”
话音刚起便被截了:“朝议虽然重要,但身体才是最要紧的本钱,赶紧康复是你眼下的首要任务。”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年轻的国君怔了一怔,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淡笑:“难怪……御史对立你为妃的事格外执着,我终于明白了。”
听到“立妃”二字,因为背着灯火而黯淡不少的秀丽面孔显出为难的神色:“这事……说好先不提的。”
“如果以天女的身份成为西黔王妃就可以解决当下的问题,你会怎么做?”
不确定这句话是单纯的玩笑还是实际的情形,乔羽飞强忍倦意,以一贯的认真思索道:“假如只是短时间内维持名义上的夫妻的话,我愿意。”
少年闭上双眼,异常随意地应了句“这样啊”,也没提醒对方又为自己挖了坑,仅默默一叹,而后目光向窗边一投,温言道:“时辰还早,我再睡会儿,你也去矮榻上歇一歇吧。不妨事的。”
乔羽飞略作迟疑,没忍住一个呵欠上来,面色微赧,当即点头去了窗边榻上,只抱了个靠枕和衣而卧,原想假寐片刻,却没多时便睡得熟了。
几乎是她刚沉入梦乡之时,少年起身下床,悄无声息地走近,端详了一番她的睡容,之后单臂绕过她颈下,气沉丹田,试着托了一托。
没能托动。
少年摇头自嘲,无奈走回床畔取了被子,半途想想被子已沾了自己病气,又放了回去。
窗棱间透出将盛的天光,少年终是停下动作,略作沉吟,撇下沉睡的看护者,稳步行去了外间。
乔天都在天色大亮前低调离开神庙,并对近身侍候的宫人下了噤口令,宫中因此缺了一桩大绯闻作为谈资,令若干知情者扼腕不已。
但少年国君凭借此举莫名赢得了月华几人的信赖,佳弦甚至说出了“把殿下交出去也不错”这样的话来。
相形之下,对于自家主上的没神经,她们则保持了恨铁不成钢的一贯态度:哪有未婚女子和男人共处一室而睡到浑然不觉晓的?可对于更加出格的喂药行为,她们却选择了集体遗忘。
至于当事人,早已忙到昏天黑地。
鉴于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罪状”,龟缩在神庙躲风头毫无意义,乔羽飞知会了光昭殿一声,率众搬回了憩霞殿,而后重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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