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用什么写法都好,告诉某人,他的命是我西黔留给他的!待我大婚之日,还望东垣备足贺礼才是。”
侍立廊下的清隽身影略一迟疑,跟着领命告退。
呼出长长一口浊气后,少年国君大步走出宫院,在经过跪在廊外的卫东身边时,脚步顿了一顿:“你,陪我去练剑。”
床帐再次被人撩起一道缝隙,担忧的声音贴在帐外低低道:“殿下,陛下他们都已走了。”
一蓬乱发之下,露出略显庆幸的面孔:“呼,总算。”
锦帐顿时掀起,佳音、佳期同时探头进来,月华端正了坐姿,蹙眉道:“殿下为何这么做?”
憩霞殿名义上的主人长叹一声:“我实在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他”自然是指西黔的国君、天命所定将成为她夫婿的那个人。经此一夜,她再见他时当说什么?询问他的兄长是否背叛了这个国家?提醒他小心别有用心的流言?解释她为何私自出宫?还是回顾这惊心动魄的一晚?
不,当着他的面,她暂时什么也不想说。
随着起身坐正的动作,虚掩的领口顿时微敞,露出胸前一片狼藉。顺着月华她们瞬间偏移的目光,乔羽飞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惨状。
佳期不忍地扭头放下床帐,将惊呆的佳音也拖了出去,月华涩声道:“殿下……到底……有无被——被贼人得逞?”
乔羽飞揪起衣襟往里看了看,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以我知道的常识,应该是没有。”松开手,她一时有些出神:“即便如此,以这个年代的标准来看,我的名节也算是彻底毁了吧……”
“您胡说什么?!”
她不顾月华的惊呼,双眼倏然一亮:“这么一来,大婚是不是没戏了?”
原本过于迟钝的表情渐渐染上希冀的色彩:“如此一来,岂不是因祸得福?”
帐幔之外,佳期听得目瞪口呆,自家主上该不会是刺激过头中邪了吧?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她们几人单是猜测她遭到了什么样的对待,都难抑蚀骨的痛楚和悔恨,可殿下本人竟——
“殿下您对此事……就只有这种想法?”月华问出了数人的心声。
“不然还能怎样?毕竟对方不算得手,那混账自有毅昌料理,要忙的事情很多,日子还得继续,虽然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但我也顾不上胡思乱想。”
不介意?不可能。
原谅?更不可能。
恨……?
不知何故,当她中毒倒在他怀中,身体僵木本该失去意识时,那股几乎将她生生勒断却又在最后关头松开的手劲,以及在烟尘中激荡的狂笑声,一直牵引着她的神智,不准她陷入黑暗。它们留给她的印象,甚至比无数亲昵的、挑逗的、侵略的行为更加鲜明,挥之不去。
虽然她当时便有赌赢的预感……但只因为此,理所当然的憎恨莫名地开始动摇,甚至有些心虚,尽管,只是一点点而已……
既然恨也不行,原谅也不行,那这件事都暂且丢在一边发霉好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乔羽飞拒绝纠结,一边起身下床一边吩咐:“天快亮了么?我要沐浴更衣,帮我守在荣熙公主房外,她一醒马上告诉我。”
佳期连忙同佳音一起勾起床帐,不料听到仍坐在床上纹丝不动的某人轻飘飘地问:“殿下,您真的没事了么?”
脑海中瞬间弹出憩霞殿实际主事者先前的策划,佳期犹疑的目光不由停在俯身穿鞋的乔羽飞背上。
“好了没事了。”乔羽飞坐在床沿不知死活地回答。
佳期的目光而后又移向床内,便见某人冷凝着面孔朝她点了点头。
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深深明白,憩霞殿的主事者为何只能是这一位了。
借口准备热水,出门,向候在殿外的佳韵打了个手势,目送对方匆匆离去,原地踮脚跳若干下,气喘吁吁后冲回殿中,直奔内厅,一手拎裙一手捂胸,疾呼:“不好了,佳弦自尽了!”
当乔羽飞再度顶着两枚外套黑眼圈的肿泡眼出现在荣熙面前时,荣熙一点儿不觉得意外。憩霞殿昨晚热闹非凡,先是宫女走失,国君亲自坐镇搜寻,又是宫女自尽,天女屈尊上阵施救,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连带她这位娇客也跟着揪心了整夜,只盼天一亮便找主人表示关切,顺带提些管束下人的建议,不曾想某人动作比她还快,在她梳妆至一半的时候,冲进门劈头便来了一句:“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哈?”
“所以——给我一口水,好噎,”咕嘟咕嘟,“呼,比寻马山行都(必须马上行动),”嚼嚼,咕嘟,“哈——一刻也等不得!”
看着某人饿死鬼投胎的吃相,荣熙满脸的鄙夷毫不掩饰:“不管是什么事,吃完这块米糕的时间还是有的吧?”
“咳,咳咳,”咕嘟,嚼嚼,“习惯四到你终身姓胡的事(是关系到你终身幸福的事)!”
荣熙往椅背上贴了贴,避开某人被糕饼呛到时咳出的碎屑:“这又是哪一出?”
某人咽下最后一块临时应急的食物,总算口齿清晰地回答:“是我能想到的让你步入美满结局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