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讨厌你?”
乔羽飞直接瞪了回去:“不是讨厌,难道还是喜欢不成?这次针对我的刺客,你敢说不是来自东垣?”
暧昧的气氛当即退却大半,沉默片刻,炽热的吐息拂过她光裸的肌肤:“关于第二个问题,没错,‘处理掉那个冒牌货’,这的确是我下的令。至于第一个问题,对你,自然不是喜欢,只是喜欢的话,我没理由对你如此纵容……”
温柔的话语和粗重的手劲背道而驰,覆着硬茧的指尖在她胸前撩起欲望的火苗,低沉的话语渐渐沙哑:“春宵一刻值千金,但对你,我可以慢慢教……”
暗哑的轻笑止于含混的呜咽。良久之后,灵巧的指尖抚弄上微微肿胀的唇瓣,以及泛起泪光的乌瞳,充满怜惜的声音轻轻响起:“勿需害怕,这般情景对你而言并不陌生吧。”
低低一笑,沙哑的嗓音充满难以言喻的诱惑:“当日当时,你我也曾如此缠绵。”
“……那是……骗——唔、唔唔——”
情形,已呈现一边倒的走势。
“真是难得,文大学士今日竟然是一个人!”笑吟吟的声音出自王都曾经首屈一指的花娘、涵香院如今的当家浓霜之口。
二楼隔间之内,半躺在小榻上的青年闻声端着酒盏抬头,一脸“饶了我吧”的表情:“鸣玄那家伙为了编排乐舞,将自己关在乐舞司里不出门也就算了——难道我和他没一齐出现是如此稀奇的事?怎么人人见了都要问上一句?”
浓霜听后但笑不语,亲自蹲身为文清辉斟满酒,随口打趣道:“送别华粼使团的宴会就定在四天后,文大人也是忙里偷闲,溜来我这涵香院的吧。”
文清辉的表情恢复为一派悠然:“这种麻烦的事情,交给别人也就是了,横竖鄙人‘重伤初愈’,不宜劳累。”
浓霜轻笑出声,一旁分别负责抚琴、陪酒的两名花娘也跟着吃吃笑了,其中着粉衫的说:“听说这次宴会也是为了庆祝今上和天女的婚事而筹备,想必会格外隆重。”
凭着多年来积累的察言观色的本领,浓霜敏锐的意识到,这句话出口后,某人悠然自得的神情褪去几分。纵然她对这一结论尚存疑虑,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肯定了她的观察。
某人转移了话题:“这些恼人的公务暂且不提,近来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
话音方落,外堂揽客的花娘已急匆匆地来找浓霜,说是赶在天黑前出城的客人因为城门提早关闭又转了回来。
“今儿个城门怎么关得这么早?”浓霜虽然疑惑,但还是跟了出去,留下原先作陪的两名花娘苦苦思索。
“趣事嘛……”
“这个……”
片刻迟疑后,两名花娘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这次换作穿绿裙的抢着开口:“静心阁前些天被人包下来了,光看来人带了四名家丁的排场,就感觉对方非富即贵呐。”
静心阁位于涵香院的偏僻角落,本是清倌初次接客的处所,其背后便是天命城中的一处观景胜地——灵镜池。之所以建在此处,一是为了防备清倌们逃跑,二是怕她们当中个别不情愿的寻死觅活惊扰到院中的其他客人。正是由于这些个缘故,整个静心阁的门窗都比别处厚实不少,外面的喧嚣进不去,里面的纷扰出不来。
撇开它大多数时候的用途不谈,静心阁倒真是一个静心养性的好去处。
摇了摇手中的酒盏,文清辉漫不经心地接口到:“不过四名家丁而已,在这里还算不上什么大排场吧。”
“哪里,那四个人粗看只是仆役,但周身气势可不比官老爷差呢。”
“说到这个,我方才只是路过静心阁,稍稍靠得近了一些,就被其中一人瞪了一眼,吓得人家腿都软啦!”
“那是你胆子太小,不过是瞪一眼而已嘛。”
“哼,换你去试试,保准吓破胆。不过这倒叫我发现一桩有趣的事情,那个家丁手里竟然拿了一套女装。”
“女装?一个大男人拿着女装?你该不会看花眼了吧?”
“怎么会?黄衫绿裙,上好的衣料,襟口的飞鸟纹绣得栩栩如生,宫中的绣娘都未必有那么好的手艺呢。”
“你啊,连什么宫中绣娘都搬出来了。那些人的确气质不俗,但气势在他们之上的客人咱们又不是没有见过。”
两人叽叽喳喳你来我往,文清辉始终噙着浅笑,状似聆听,心思却已跑了大半,不知神游到了何处,直至浓霜再度踏入隔间,身后跟着满头大汗的文府小厮,手中还捧着他的官服。
“老爷,宫中急招!”
光昭殿内,空气如同凝滞般沉重。即便殿中灯火通明,在场诸人脸上仍是一片阴沉。
一名侍卫匆匆奔入殿中,汗湿重衫:“启禀陛下,城外搜寻到的女装在此。”
随着他将手中一团沾满泥土的布料抖开,几片草叶飘落的同时,诸人皆认出这是一套质地考究的女装,只是娇贵的衣料上满是撕扯破裂的痕迹,裙摆裙角更有几处刺眼的血污。
一室死寂中,唯有一声惨叫格外尖利,天女失踪时随侍在侧的宫女在瞥见这套衫裙后当即不省人事。
沉默在短暂的中断后接续,殿中几乎可以听到心脏同时坠地的声音。随着该名宫女的昏倒,衣服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对诸人来说,不啻于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灭。
“殿下凶多吉少。”打破沉默说出这句话的,是朝中素有“铁面御史”之称的廷枢。
“住口!”与朱笔同时抛出的是少年国君凌厉的目光。
无视甩在胸口的朱砂印迹和滚落脚底的御笔,须发半白的重臣再度开口:“眼下应当增派人马,以发现衣物的地点为中心扩大搜索范围才是。”
死寂的大殿内,回荡着廷枢平板无波的声音。
“此外,憩霞殿中的那个宫女,名字叫做月华的,也要随时准备好才是。”
准备好什么?
一瞬间,毅昌心中浮起这样的疑问,但下一刻,当他明了答案之后,一股寒气油然生起。他动作僵硬地环顾四周,发现不论是身边的苍衡、卫东,还是居于上首的国君,都是一副背后受到重击的表情。
自看到血衣之后便有些昏茫的脑袋愈发沉重:天女难道不是全体西黔国民爱戴的对象么?不是无数人誓死守护的对象么?不是西黔国君……大婚的对象么?不是无可取代的存在么?
为何能够轻易丢弃?
为何能够随便替换!?
为何在这一刻千金的紧迫关头上,依然要进行这种无用的商讨?
“总之,陛下,以及各位,无论如何,绝不可让人知道,西黔的护国天女遇险失踪。”
那么,要如何找起?
那么,谈何搜救?
那么,谁来救?
窒息般的绝望情绪一时间攫取了毅昌的思绪,死一般的沉默再次接续,直到殿外有人通报:
“大学士文清辉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