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她泫然欲泣的眼,乔天宇将目光投向暗夜深处:“我想了很多。世间万物的轨迹自有它的方向,并不会因人的意愿而轻易改变,即便愿望是好的。我自私的举动……会不会破坏你既定的天命,毁掉你应得的幸福?我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如同四年前那个自以为是的决定,最终酿成了今日苦果一般,这次在有关她的决定上,他是否会重蹈覆辙?
胸口翻江倒海,他的声音却只暗了半分:“何况在我离开王都的时间里,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现在让一切重回正轨,仍来得及。”
“所以你才这么冷淡,想要推开我?”极力压抑的语气依旧泄露了此时的心情,“我应该告诉过你,我不接受安排好的命运吧?只是分开一段时间我就会变心么?你太瞧不起人了!”
然后,他眼看着她一个箭步上前。
“就算要分开很久,就算再也见不到你,就算要独自痛苦思念一辈子又怎样?”
脖颈一紧,他见她伸手攥住自己的衣襟。
“如果你还不确定我的心意,那我再明确地告诉你一遍——”
随着她手上用力,他不由将头俯低,不偏不倚,印上她的樱唇。而他只震惊于她双眼中愤懑和快慰的神色,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须臾之后,余温尚存,嘴上柔软的触感却已消失。身为堂堂男儿、西黔佐相,他头一次惊愕到任由他人摆布,还未细想发生了什么,耳边已响起铿锵有力的宣告:
“乔天宇,你认命吧!除非你我的心意有变,否则你别想推开我。至于天命什么的——终此一生,你就是我的命运,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强吻也是讲究技术的。
作为用强的一方,乔羽飞成功耗尽所有勇气之后,嘴唇磕破的疼痛代替了各种旖旎的念头成为她当下的唯一感受。
一时冲动没控制好力道,负伤也是她自找的。但要是这么做还敲不醒眼前的榆木脑袋,她就只能找块豆腐撞死了。
面前的人迟迟没有半点儿反应。难道这剂药下得太猛?
耐性告罄,乔羽飞伸手在对方脸前挥了挥,试探道:“你还好吧?刺激太大了?”
回答她的是一道叹息,无奈背后流露出几许宽慰:“真的不明白,我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对象,为什么你还会……认定像这样的我呢。”
乔羽飞总算舒了口气:“为什么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你我之间,我才应该是没信心觉得不安的那一个吧?要问我选择你的理由,唔……就以眼下为例,虽然我的举动已经大胆到极限了,你不也承受住考验了么?换做别人应该会被吓傻的吧?”
“羽飞……”
乔羽飞在袭唇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后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却因为一声轻唤而脸颊微烫。
“嗯?”
“方才的举动的确大胆得有些过了……”
“喂!”
“但既然是今天,那便破例吧。”
这、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是谁?
明知自己的举动大大地不合时宜,他仍是不由自主地伸指在她唇上一点,而后将染上她香气的指尖贴回自己唇上,看着她脸上气结的表情霎时凝固,心间的愁绪顾虑蓦然一扫而空。
缠绵的爱意在心间荡起涟漪,他微微一笑,生出了捉弄她的兴趣:“在你我名分确定之前,这种程度——便够了。”
乔羽飞几乎要烧着了,先前嘴对嘴都撑过去了,临了却因为间接……那个啥而兵败如山倒,这成何体统?而且,某人的情绪未免恢复得太快了吧?
怀疑论作祟,乔羽飞感觉自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话说,你该不会是找借口让我再表白一次吧?”
低沉的笑声融入和暖的夜风:“如果是,又怎样?”
乔羽飞张口结舌:某人竟然会耍无赖!?
她结结巴巴地抬手指向对方:“你、你别以为我喜欢你就——”糟糕,又被拐走一句表白,今晚怎么接连失利?
下一刻,她的手被宽厚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轻轻一拉,整个儿跌入某人准备好的怀抱里。
他把双手自作主张的原因归结为别离。分别在即,就连天帝也会原谅他此刻的贪婪。
她的面颊滚烫,纤手细腻,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她柔滑的发丝沾染着花朵的香气。这样美好的她,不论是在怀中,或是远在天边,他想守护她的心情从未改变。两相比较之下,反倒是做出将她揽在胸前的决定更为不易。
她的心意,是多么温暖而勇敢,因此,他才能清楚而坚定地表现出自己对她的贪恋,不再退缩,不再犹疑,不再回避,不再忧虑。
如果说当初请她留下大概是出于私心,那这一次,他就彻彻底底是在依从自己的心愿做决定了。
“等我。”
没有人知道说出这两个字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决心,他对这趟远行原本抱了万一的念头,但这两个字既已出口,那便是面前有神魔阻挡,他也定当要杀出一条回来的血路。
心口处传来她不假思索的回应:“好。”
从此以后,她将成为只属于他的天女,不,她已许诺抛弃这个身份,她将是他的妻子,他愿与之共度一生的伴侣。
有一句话,虽已传达给她,但他还不曾对她亲口说过。于是,他俯身在她耳边,轻盈低回的声音尽散于夜风中。
思君如日月,回环昼夜生。
不论你在面前还是天边,我对你的思恋都有如日月轮回,昼夜不息,连年无休,何曾穷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