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喜欢你!”
“殿下,恕臣失礼,我对你也——”
——大团圆型。
……
…………
………………
“切!不亲口去问怎么会知道是哪种结果?”在原地兜了好几个圈子之后,乔羽飞终于受不了地低喊一声,跟附近几个自她出现后便全体保持目不斜视的侍卫胡乱打了个招呼,横下心大踏步地冲进了院门。
借着临时积攒起来的这股勇气,她毫不犹豫地穿过庭院,推开虚掩着的门扇,而后,动作顿了一顿。
屋里竟然没有点灯,而且看不到半个人影。
乔羽飞心下一沉:难道那个人已经回府去了?
情急之下,她欲往内室奔去,正值她举步之际,纱帘一动,转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乍然见到来人是她后,对方身形一顿,停下了脚步,片刻后才行礼唤道:“殿下。”
礼毕,那道身影没有继续前行的意思,隔着一室的昏暗遥遥发问:“殿下亲自前来可有要事?”
“乔天宇!”贸然前来的访客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却在叫完对方的名字之后硬生生地掰过话题,“怎么黑成这样也不点灯?”
对面一时无言,须臾后才响起一个恭敬中带着些无奈的声音:“请殿下稍等。”
眼见那道影子向书桌那厢走去,在桌下暗格里摸索一阵,轻微的声响之后,一点火光霎时绽放,驱散了满室阴暗。
就是这个人,当初在东垣露宿的时候连打火石都不会用,如今这一套动作下来却已经熟练得堪称优雅了。
她喜欢上的,就是一丈以外、此刻背对着她的这个人。
满盈的心意令她不假思索地做出惊人的发言:“我喜欢你,乔天宇!”
挺拔的身影猛地一震,乔羽飞生怕对方会插嘴打断似的,一口气又快又急地接了下去。
“不是当初在东垣时说过的那种喜欢,是跟喜欢月华他们不一样的、男子对女子——呃,说反了!是女子对男子的那种感情。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一确定之后就想来找你,还好你今天没有早早回去……嗯,差不多就这些了,我觉得这些话一定要让你知道!”
察觉到自己无意识间又添加了一堆主题不明的废话,乔羽飞赶忙抢在对方开口前强调:“说了这么多,其实最重要的还是第一句——”
心中满是喜悦,或许还有一丝丝骄傲,因为她喜欢的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啊。她抬头望着几步以外的背影,认真得近乎许诺,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乔天宇,我是真的喜欢你。”
对方迟迟没有反应,没有回头,也没有作声,乔羽飞自认颇有耐性,但在一盏茶时分后,终于还是被不安和焦虑占据了整个大脑。
她勉力维持镇定,可一开口便止不住心慌意乱地催促:“你呢?你对我有什么看法,请现在告诉我!”
“殿下,”相较她的激动,对方的回答却是一派公式化的平板,一字一句,仿佛某位严谨的工匠正手执斧凿往石板上刻书,横平竖直,每道比划都不容更改。
“您是天女,我是臣子,此外再无其它关系。”
如果他现下回一回头,就会知道她的脸色有多么苍白。但在说出这样的答复之前,他已明白,自己决不能再朝她望上哪怕一眼。
只是——临了,他依然忍不住转身朝向她,强制自己的目光栖在她裙角,死死盯着那一小片织物,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织物本身的纹理之上,再不移动分毫。
“这是……拒绝?”
他听出了问话句末的那丝颤抖,胸中一阵绞痛,却仍旧重重点头:“是。”
“我原以为……你对我也……算了,现在说这种话……就像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一样。”来人默然半晌,而后吸了吸鼻子,强作镇定:“明白了。类似的话我决不会再提。打扰了,我现在就走。”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他一咬牙,一句“殿下”脱口而出。
“什么事?”对方留步,语调里带着一线希翼。
他狠下心,俯身垂头:“今日之事,请殿下恕罪。臣不便相送,殿下路上小心。”
“不必了。”希翼燃尽,只余冷灰遍地。
不必请罪,还是不必恭送?脚步声仓皇消失,这三个字的本意已无从知晓。
他唯一清楚的是:伤她的同时,他对自己也毫不容情地捅了一刀。他原以为这种程度的痛苦忍一忍便可熬过,但是,直到她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之前错得多么离谱。
“大人做出如此决定,若先王陛下泉下有知,必定十分欣慰。”
一个苍老的声音骤然自内室响起,语音方落,纱帘一动,窸窸窣窣片刻,声音的主人缓步踱出,停于明亮之处,可想而知,先前帘外的动静无疑没能逃过他的耳目。
乔天宇接着开口,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凛然:“这下御史应当明白,武安侯前日在朝堂之上的发言磊落坦荡,乃是他身为人臣的一番肺腑之言。若非要说其中包涵了什么私情,那也只是父亲对子女的关爱而已,除此以外决无其他杂念。”
身着官服的老者一手抚髯,道:“佐相既然如此肯定,廷枢自然不会多做他想,之前对武安侯多有误解,择日便会登门赔罪。时候不早,老臣这便告辞了。”
语毕,不等主人有所回应,老者自顾自地步出厅堂,从容离去,言谈举止完全不曾因片刻前所听到的惊人的对话而显露出些许失常。
最后一丝天光消隐,如今,这间屋子里终于只得当今佐相一人而已。
老实说,他没想到她会对他说出那番话,就像他完全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不得不给她那个伤人的答复一样。
他低估了她的坦率,同时高估了自己的坚定。
幸而,一切都已结束;更有幸者,他居然还从她口中听到了世上最为美丽的言辞。
足矣。
在她之前,他有此生决不能辜负的人,有拼尽性命也要完成的事。
与公,他无愧于心;于私,他却欠她太多。不过此生再来一次,他大概也会做出同样选择,无怨无悔……
念及一个“悔”字,他忽然身心俱痛,痛不可抑,靠着桌案的支撑才没有滑坐于地。
脚下的道路由他所选,他有贯彻到底的决心,决计不会失意自怜,或者愤而指责命运不公。即便是幼时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都未曾有过任何不甘。然而——
“乔天宇,我喜欢你!”
为何在听到这句话语之后,他连感受心中震动的时间都难以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