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觉得少东家来了闲情逸致而已,对孟怀玉来说却是正经八百做生意的必修功课。
主仆二人一路说笑,专拣人多热闹的市集挤。从城南到城北,转悠了大半晌,也没见孟怀玉买什么东西,顺子有些不解,便随口问道,“怀玉哥,你到底在找些什么?”虽然是主仆身份,顺子还是习惯称怀玉为哥,只是在外人面前为衬托孟怀玉的身份才称呼为“东家”或“少东家”。
孟怀玉呵呵一笑道,“顺子,这你就不懂了。我是在做功课呢!”
“什么功课,我怎么看不出来?”顺子更加不解。
“呵呵,好吧,”孟怀玉显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今天我就教教你,顺子你说咱们这一路走来是城南热闹还是城北热闹?”
“城南人多,当然是城南热闹了!”顺子不假思索地说。
“说得不错,有没有想过为啥人都往城南挤?”孟怀玉接着问道。
“这个——”顺子挠挠头,“还真是没想过!哥呀,你就痛痛快快地告诉我得了,别卖关子了!”
“好吧,就不吊你胃口了,”孟怀玉一边指点着街道两旁的商铺,一边分析道,“顺子你看,这县城的北边尽是些小胡同,房子也是破旧不堪。如此看来,城北大多是穷苦人家,就算你的货品再好,也卖不出好价钱来。而城南则不同,房屋大多庭院深深。来,你来看城南有多少商铺,客栈、茶馆、饭庄、戏院统统都在城南。这就是说在城南才能占尽地利。”
略一停顿,孟怀玉继续开口道,“咱们老祖宗说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不错,做买卖确实需要‘天时’,需要机会。不过依我看,‘天时’可遇而不可求,这‘地利’和‘人和’却是咱自己能把握的。若不占‘地利’就失去了先天之本,买卖没开张就先折损了一半!”
“噢——”顺子仿佛顿悟一般,“那你昨天说蔡老板的铺子‘火势过大’把他家的‘金’都给燎了,我们接手过来不也一样么?”
孟怀玉诡谲地一笑,“这你就又不懂了,陶朱公的‘五字商训’中说,做买卖人‘天、地、人、神、鬼’五样都要具备才行,这‘鬼’就是心机,没点活络的手段怎么能行呢!”
“嗯,我明白了,你这就是‘卖瓜的嫌枣小,卖猪肉的说羊膻’,对吧,哈哈!”顺子笑着戏谑道。
孟怀玉虽然不尽同意他的说法,但还是点头道,“有这么点意思,嗬嗬!”
二人正谈论间,一群打着快板在商铺门前讨钱的小叫花子引起了孟怀玉的注意。只见那些小叫花子差不多都在十一二左右,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三五成群地沿街讨要,一边打着快板唱些吉利话,一边伸手向店员讨彩头。若是店员出来驱赶,则四散离开,不一会儿就又有另一群小叫花子又聚拢来,直到店里肯出钱打发他们为止。要得倒不论多少,每人一个铜板也可以,但是必须得给。
孟怀玉盯了他们多时,发现这些小叫花子也不是每家都去,似乎都有目标的。比较了一下,孟怀玉才赫然发现小叫花们是如何选择的。原来没有被他们骚扰的商铺,在显眼的位置处都有贴着一条红底黑字的纸条,上面写道“东成花子赖”。孟怀玉心中有些不解,便走进一家绸布店询问。绸布店老板告诉他,这“东成花子赖”是东成县的丐头,小叫花子们都是他的人。绸布店老板还说,在这县城里面开铺面的都要给“花子赖”交所谓“丐捐”,每年旧历逢二、八月或者有什么红白喜事时就要提前去“花子赖”那里交“丐捐”,大户人家一般三五十元,中等人家也要十元,一般的住家百姓也要交一元两角,然后领回一张写着“东成花子赖”的红纸条贴在门板上,那红纸条就叫做“丐条”。若不缴纳或者交晚了就要被这些小叫花子骚扰。这些小叫花子每天都到你们口来,搅得你生意也做不成。贴了“丐条”的就相安无事。
“那买卖人家岂不是不堪其扰,就没有人能管得了这些人么?”孟怀玉询问道。
那绸布店老板笑了笑道,“先生看来对东成并不熟悉啊,这‘丐捐’是政府允许的,只在每年二月和八月收,就连县府的大官小官的也不例外。”
“不过,”那老板接着解释道,“这个‘花子赖’倒不算很贪心,只要收够了他底下人吃喝的就可以了,有时候也可以给东西抵钱。而且‘花子赖’有时候也挺讲究的。若是你买卖开张或是别的什么事情,提前交了‘丐捐’,打声招呼的话,他就让底下的人拾掇得干干净净的,到你门前给你唱快板书捧场,给你招徕顾客或是替你宣传,而且绝对不会有别的人来捣乱。所以有时候大家也需要找他来提提人气。”
孟怀玉以前没有听说过,这下是又长了见识了。忽然他灵机一动,在他的计划里找到“花子赖”帮忙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吧,既然答应了蔡老板要帮忙,我不妨去会一会这个‘花子赖’”,孟怀玉在心里默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