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在此间飘荡,在零与零的夹缝中回旋,作为一个一自存着。
他也成了“宇宙”。
他在大鱼之腹中曾思虑过他单独处于这个【外】时的景象,但此时的感觉却微妙无比——
他的感觉是没有感觉。
光、声、味、香、触、法一一皆尽,种种色相皆等虚空,亦如梦幻,亦如空华,在此处消失。唯有自我的存在依旧执着,不肯放手。
“不,还有其他的没放手。”
若内,若外,若麁,若细,若劣,若胜,若远,若近,如是一切物觉皆灭。但过去、现在、未来种种事件堆积的感受却如同无边大雾,虽薄且稀,仍有所在。
“不,这是我蕴。”
刹那之空须臾转逝,即使是慧眼也什么都看不见的,确实的,这里没有可以观念的外在,只有可以思绪的内在。他的眼前浮现诸多过往幻识,如同无穷大海本无幻象,却有光中天地相映,于是如镜如景。
虽入无色之空界,受、想、行、识仍未灭尽,在此时造就不尽幻想,如堕梦境,不可自拔。这便也就是色蕴复生,心造诸相。所以他也成了个“宇宙”。
他在看。
那是从他脑海记忆掀起的波澜。他好像又看见过去那位臭名昭著的断头台小姐的微笑,还有五湖议会与美国的战争,失踪的岛屿,日本争论杉,非洲太阳神教的覆亡,还有大广场屠杀事件几十位无辜之人的鲜血,廿二火案毁灭的城镇,极光雀鸟飞过天际的身姿,法术战争以及云锁潇湘的异景,旅行,火星生态圈计划的实行,地和号升天,能力者失踪案,生育潮,神器暴走压制,欧洲扶助计划,【超速再生】法术技术完成时的喜悦,“正义”女士终被处决当日的莫名悲伤,反能力者大游行时的痛苦,李昇轻、凡意的救出,魔方阵列的完成,林泉致的出访,优昙的失踪,E的离开,好多好多事情。明明只有八年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仿佛体验了一个文明的成长。
人来人往。
“时间呐,一切皆作过往,也就在古老的回忆中安眠去吧,又何必在如今彰显自己的力量?这也太……可悲了。”
他说。
无穷幻想执着如飞絮而散,如泡沫而碎了,这一切都随外界机关解离的记忆而解离了。
不死维持着他微薄的时空感,微薄的时空感维持着他脆弱的生命,是他的自我存在的基础,更是他的先验直观,所以他存即存,所以这宇宙之间、零之缄默才有微薄的时光流续,才有事态的变化。
“生命莫非只是无的堆积?抑或是有的分别?”他突然转念,想道。
他想动,却被锁在宇宙稠密之间,虽然不能感知外界,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恰如同任取实数轴中一段,譬如从千亿万分之一到千亿万分之二,其中仍可无穷切割。
纵使飞过千亿亿个宇宙,连你所想去的既没有近了一步,也没有远了一步。
他永在那里。
而所谓的被飞过的千亿亿宇宙也是一种无知的错觉,就仿佛这可计数似的。若是一个飞过一个宇宙,是否再飞回就能回到原本的地方,但这是违背稠密的,这两个宇宙之间也存在无穷个无穷。所以被稠密锁定了以后,根本动不了,也根本不能动。即使是能行动了,反而更加可怜。每一次动作都会使得原本的地方都回不去。这两个位置之间的无穷会使人彻底迷失,再无归途。在这如来大寂灭海中迷惘迷失,没有灯塔的指引,也没有星辰的排布,有的只是四面皆水,永远无岸。苦海回头便是岸,尚可期待风景好。此海回首浪声起,碧波空留人寂寞。
之前的怪物便是如此困境,但他究竟神力通天,法术奥妙,示拿天国的精神物质之景的原胎也是神异,竟粉碎诸宇宙的稠密性与三歧性,使灵态的概念飞行再度可能,将无穷宇宙视作一,从而跨越了天堑。大鱼则是力量继承自魔神,事件膨胀,绕过了稠密锁定。
D根据之前情况隐约推理出这些,他不知道这些对不对,恰如对他所做的推理那样。他被大鱼告知了稠密,但这无限实在是他所难以想象的。
有常神在这里活着,作为过去的【一】与【二】、【四】,这三个领域有大量存在拒绝了魔神的道路,作为魔神境界之下精灵境界的异种活着。
没错。【二】和【四】不是魔神,不,应说是过去的魔神,只是如今全部被“扬弃”了。而他们也拒绝了变化。
在这上面,摄义莲华喻集不算骗的骗了他。
他更加迷惘了。
弗雷格什么都知道却选择了自杀,他什么都不知道却只不过是在人间受苦。
“哪有什么苦不苦的争辩呀?”
他又想起之前在树神的幻境里体验的场景,有种奇特的感受。
突然间,他观念到了外在。
无明之雾乘起,零知的风暴刮来。
徘徊的永恒,一侧的古老。
生命的景象传递着空白的直观,方才理解。
那是无明之雾的操纵者之一,或可尊称这崇高的存在为帝奥(Dyo)。
那让诸神“遮去身形,蔽去灵体”者,亦是常神之一,空气的主宰,“天”“地”之间的王,在异象中腾起。明明是憎恶魔神的常神,却也不得不在魔神的宏伟中拜倒倾曳,如脚踏尘土飞扬而起,如手拨清蓝纹理现。
这是何等的讽刺?
D不知道,他只知道当时鱼之鬼母升华时便有常神涌现,在异象的潮汐中挣扎。如今,什么东西替D做了同样的事。
这是那当初【移星】事件里,那位倾斜了黄道的魔神,被D召唤的槲寄生中的魔女,黑朽的公主,永暗的光流,灰之千女,更是一个实在微不足道,如泡沫般的梦和祈愿。
他,或她,或它,或祂,或——这样做了。
原始伽耶气的风暴吹起。
D忽然感觉到一种难以承受的无明的羞怒。
“为什么呀?”
他的话音传了出去。
这已经不是宇宙之间,而是宇宙之里了。
风暴在星空卷起了风暴。一种稀薄的近似刚体的奇特物质被搅动,恰似十九世纪所说的以太,散布宇宙之间。
这像是水,散发着象征的色。
风暴吹开了这无穷的水。
他是水外观宇人。
风停了,水漫开,纹理层现又把他吞没了。
他是浪里演角儿。
宇宙的空虚不能妨害他,世界的冷漠不能伤害他,无尽宇宙大海也不足以淹没他。
唯有那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皆如银鱼水下永来去,只是脉脉无人语。
他怔怔地望着身前的场景,顺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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