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幕 生时寄空

    清浅猩红的月光强暴了一切，为大地盖上了一层不自然的沙白，于斯繁星照耀的海下，于这漆黑的深海之底。海之极深处，光照不进来，似有一种极为深沉的暗，是夜空深处的暗，沉郁、深刻、死寂、悲荒。

    这暗从百万年前存在在这里，也将存在到百万年后。

    在这暗的更深处，是一片未知的大地。

    这里实在是没有水的，因为这里的时空图景和上面的时空图景不一样，而这里的境界也较高了一点。普通的水是无法从一个较低境界的图景跳到一个较高境界的图景的。

    然后终归有一天，凡例皆破。

    漆黑的天空上泛起了无数波纹。然后有什么东西暴突而下。巨量的黑色白色物质接受着重力的支配，像下雨了一样，在大地上卷起泥沙。最后它们又都慢慢地从各处汇聚在一起，重组成一个波动不断的人形。

    人形舞动着，转着，走着。

    但慢慢地，这东西上的波动消失了。黑与白的潮流也全消失了。只留下一个黑发的少年蓦地倒在这空虚的旷野上。

    他是DeicideDemogorgon。

    他的脸上有种安详的神态，如迟暮之年的人们垂垂将死的神态。

    那是远离嚣世的安详，也是近于天国的绝望。

    月清沙白，一片平静，唯有影子四时变幻证明着这里时间还在流动。静重新归于静，但动也同样再度动起来。

    一个穿着简单的男人走来了。他同样病态的白色的脸上，漆黑深邃的眼神抓住了躺着地面上的那人。他一步步在沙地上发出响声，一次次注视中汇出了一种力量，一种带着儿童般的纯真的力量，一种蓝色与红色涡旋在一起的力量。

    “听老家伙念叨了一遍又一遍，后来又在老女人那边套过信息……所以……不太对劲呵。外界机关的那位不应该是白发绿眼么。而且还真是年轻呢……明明已经，唉，”男子蹲下来，拨开DeicideDemogorgon的眼皮，观察着他深黑的瞳孔以及眼白上密布血丝，说道，“也不知道不死者伪魔神的血肉好不好吃呢？”

    他收回了左手，轻抚着右手的无名指上镶着鲜红宝石的戒指。那宝石焕发出一种毒品般的光芒，让人不自禁的沉浸其中，令眼睛不愿离开。

    冥冥之中，恐怖苏生。

    朱红月光下，男子的影子蓦然扩张，和DeicideDemogorgon的影子相联接，然后在DeicideDemogorgon的关节处瞬间如僵尸起身形成刀刃的形状。一瞬间，整个切面上肌肉的嘶嘶声共同响起、共同落下。鲜血流注。

    肉体组织的横切面暴露在这里异常的空气之下。黑白色的污秽从血管、肉体中流出渗出，想要再度把肉体连上。影子迅速升起阻挡这股白色，一世纠缠。

    正在沉眠的D受到了这种刺激，幽幽醒来，无悲无喜，黑漆漆的眼中还带着几丝茫然。但毫不慌乱，并在瞬间回复了清明，开始影响自身【不死】的判定运作。白色的如虫潮般的东西不再追逐被扯下的四肢，而是直接形成了双手双脚。它们从原本四肢的断层中连上，蔓延、分裂，形成骨头、填充肉体、包上皮肤、一步步衍生拉出化成正常的血肉与手臂。

    淋漓恐怖，如屠宰场的逆演。

    他一转头，两双眼睛便对望在一起。一双茫然中有不自觉的愤慨，一双顽劣中是无法抑制的茫然。D看着他咀嚼着自己的皮肉。他遵循着直觉竟然没有将这些撤去活力。那人的嘴巴上沾染着血，是D的血迹。他的牙齿中有肉丝，也是D的肉。

    他也看着D。

    “你是谁？”D这样问着他，表情没有变化，眼神没有变化，心情也没有变化，好像什么都说过似的。

    他只是这样问着。

    不死还在流出着，流到这繁华冷寂的世界里。

    “N，NatureNighemare。”他将舔了一下DeicideDemogorgon的骨骼，然后意犹未尽地点头说着，“不愧是突破一切卫生层面的不死者的血肉呢。”

    “是么。”D好似不在意地笑了，“还想再吃多一点么。”

    无数的白潮涌出堆积在D的脚下，抬升他的位置，令人暗暗心悸。

    “嗯？”N的眼中有种迷惑，也有种防备，“还是算了吧。”

    寂静回荡在两个孤独的山峰间。长时间的冷漠中没有任何风，也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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