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母亲又劝您来说服我啊!”
“我才没那份闲心情呢,王家文士拔萃,书画造诣首屈一指,咱家儒将翘楚,带兵打仗自有一手,王谢两家不分家,彼此联姻巩固关系已经到了分不清楚五服了(五代人),文不和王比,将不和谢比,这是外面流传的段子。”
“当然,咱家在朝为官的族亲多不胜数,可积累的爵位和官职还是比不过王家,同样的道理,王家出那么多的大官,确少出儒将,都是以儒家为本,敬得是孔圣人,但这有啥用?百姓富足了吗?天下安宁了吗?”
“非也,儒能治国,也能毁于一旦,是不是这个道理?”
谢灵运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他说这些话,但这些忤逆的话语从叔叔的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有些大吃一惊道:“王谢两族南渡立根基百年,都以儒家为根,要不是始兴郡公(王导)力挽狂澜平息北面大族和南方大族的矛盾,也不会有今天的日子。”
“祖公(谢安)带军八万打败秦国数万军士,也不会有我们谢氏的辉煌,这些都是以孔圣人口耳传授的典学代代相传下来的,叔叔为何说出如此不敬之语!”
谢钰见谢灵运有些激动,心中不怒反喜道:“那你说说,既然王谢两家和其他大族共同辅佐着圣上治理天下,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不是越来越好,反而越来越乱呢?”
谢灵运想了想道:“这是有奸妄之辈独霸朝纲,不顾天下百姓重负,还要增加苛捐杂税,边疆无战事,确还要征兵,使人们不堪,才四处作乱。”
“那不是有儒家治国吗,为何要作乱?”
“这~这~世家大族霸占土地,逼良为娼,搜刮民脂民膏所导致!“
“世家大族不是都以儒学为根吗,礼仪为道,那又为何自毁声名,行这祸害之事呢?”
“这................大族里面也有很多好的啊,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辩不过去,便想绕过去,可见谢灵运确实聪明非凡。
谢钰笑了笑,这个侄儿才十五岁,就有此见识,怪不得能载入史册,盛名之下必无虚士啊。
“盛世儒,乱世法是有一定道理的,儒学根基深厚,但交给人的是仁义礼智,信恕忠孝,
这个根本如果放在现在,是对天下的态势没有用处的,咱门已经是烂到了骨子里,法学虽刑重严苛,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在某种情况下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然而,他还是不适用到线下的朝堂中,只会有害无益。”谢钰喃喃地说道。
谢灵运道:“秦国自商君变法,强盛无比,横扫天下,法学也是有一定的好处的!”、
“错了,法学的根本必须要有一个强势的君主,一世强,你能保证他的子孙都强悍吗?各派的学说都是有他立足的根本,然而还是治标不治本!!”
谢灵运脑洞大开,听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确没有了半丝惶恐道:“那玄学呢”
“哈哈,虚幻缥缈,《老子》《庄子》《周易》,三玄而立,天地万物以无为本,何来无,万生有而才无,荒谬,荒唐,对治理天下根本不足为道,实是小众拿来消遣的学术,登不上大雅之堂!”
“那为何当下如此热络!”谢灵运问道。
“偏安江南,无所事事,既不思北伐,又不思为百姓谋取福利,完全沉浸在奢侈,荒.yin,每日灯红酒绿,掩耳盗铃的虚幻之境里,超越自己的经历,意境虽逍遥,可确害苦了天下百姓啊。”
谢灵运倒抽一口气道:“叔叔今日所言,要是说将出去,恐怕不但会万株笔伐,在咱家也会叫人骂死呢。”
谢钰知道,玄学的代表人物恒温,谢安,王羲之哪个都是一族的精锐,就如书圣王羲之很有名的一段说法为引,可见这玄学是何等害人。
王羲之曾说:“既去官,与东土人士尽山水之游,戈钓为娱,与道士许迈共修行,采药石不远千里,遍游东郡名山,泛沧海,美名曰:“我卒当以乐为死!”
而陶渊明干脆以“误落尘网。”概括之,可见玄学的生起,让这些博学之人不为天下行善,而已自己为根,整日玩乐,荒唐不荒唐呢!“
谢钰扬起头,慢慢地喝口茶道:“为与不为,自在心,说出来,哪怕别人评说。”
谢灵运一拍大腿兴奋道:“好个为与不为,叔叔好生豪迈,今日之谈,让客儿茅塞顿开,老以为这天下乱必是朝堂为政不善,令到不尊,原来我朝归根结底是人们不思上进,大族关门自乐而已,看来这恒家,谢家,王家,庾家的兴衰都是自己造成的啊。”
谢钰眼睛一亮,拍手赞道:“客儿说的好。”心下当然高兴,本以为今日说出这些,会让这个古代的才子产生怒意,或者说他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一点就透,完全对这些超出这个时代的论据加以了消化。
谢灵运被夸赞,当然一脸骄傲,他虽然也觉得叔叔说的有违纲常,但听起来确又难以抗拒,沉思良久道:“那既然这些所学都难以适用,难道叔叔想开宗立派吗?”
“噗~”
喝到嘴中的茶一喷而出,让他哭笑不得道:“真是羞煞我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