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独行者停住了脚步,把自己置身在一棵枝叶茂盛的香樟树的阴影下。在树下徘徊了好一阵子后,独行者仰望天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迈步朝公寓的大门处走去……
“咣当”一声巨响,寝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了,浑身透湿、双腿泥泞、疲惫不堪的纪小川站在了门口,把屋里闷闷不乐的几个人顿时惊呆了。
愣了一会,李伟率先回过神来,嚷道:
“小川!你可回来了,你到哪去了?你把我们都急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李伟一边说一边朝纪小川快步走了过去。与此同时,杨林、朱嘉诚也跨到了纪小川的身边。
杨林抓住纪小川的肩膀说:
“小川,你没事吧?吃晚饭了吗?”
朱嘉诚双手拽住纪小川的一条胳膊,使劲地摇晃道:
“纪小川,你知不知道?你把林晓姗都急晕了,她一直在这里等你,刚走了一会。”
李伟摸着纪小川的衣服说:
“别说了,大家都别说了,进去再说吧。小川,快把湿衣服脱下来去冲个澡,不然会着凉的……”李伟边说,边动手脱纪小川身上的衣服。
纪小川一脸木然地进了寝室,呆呆的地任由几个室友摆布,浑身上下被剥得只剩下了一条裤衩,被李伟推进了洗手间。当林晓姗和唐佩佩等几个女生闻讯赶过来时,纪小川已经在床上睡熟了,鼾声大作……
一觉醒来,纪小川看到了从窗外射进来的一束阳光。接着,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鲜花水果香味,以及夹杂其间的药水味,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左右转动了一下脑袋,竭力辨认周围的环境,刚想坐起身子,一使劲,才感觉浑身软绵绵的。
这时又发现,自己的右手背上插着输液针头,床边立着一个金属输液架。突然明白,自己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心里不由吃了一惊:我怎么到医院来了?正疑惑间,就看见林晓姗提着一只热水瓶从门外进来了。
“小川,你醒来了。”林晓姗惊喜地叫了一声,快步走了过来。
纪小川疑惑地问道:
“晓姗,我这是怎么了?”
林晓姗爱怜地嗔怪道:
“怎么了,你都昏迷一天了,把人都急死了,不少老师和同学都来看过你了。”林晓姗一边说一边把暖瓶放到床头柜上。接着伸出一只手,在纪小川的额头上试了一下,说,“嗯,不烧了。哼,小孩一样,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那么大的雨,你跑到哪里去了……”林晓姗喋喋不休地数落着。
这一刻,纪小川猛然恢复了记忆,但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剧烈地疼痛起来了。纪小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顿时从眼角溢了出来。
林晓姗一见纪小川痛苦的神情,吓得叫了起来:
“小川,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纪小川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
“完了……完了……我什么也没有了……”他依稀记起了昨天的事情。
昨天,在笔架山上,纪小川伤心地哭了好一阵子,脑子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情形。有那么一会,纪小川站到了一块巨石的边缘,心里突然涌起了纵身跳下的强烈冲动。
虽然岩石的下面黑咕隆咚,看不清深浅。但纪小川知道,岩石的下面是一段绝壁,有百十米高,与布满乱石的沟底相连,只要闭上眼睛纵身一跳,便一了百了了。
然而,正当他闭上眼睛时,山间突然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呼喊声。纪小川猛然清醒过来,回头一看,漆黑的夜色里,有一串闪烁的灯光在逼近。从呼喊声中纪小川听出,其中有林晓姗、李伟、杨林、宋雪几个人的声音。
纪小川心里一怔,本能地跳下岩石,躲进了岩石下面的草丛中,无论林晓姗他们怎么呼唤,纪小川都没有胆量走出来……
林晓姗听到纪小川说话了,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至于纪小川说的是什么,此时并不重要。当然,林晓姗也明白,纪小川的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了,但他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心病。
林晓姗知道,纪小川的心病,不仅有失落和委屈,最大的心病,还是面子问题。他是怕听冷言冷语、冷嘲热讽,没有勇气去面对让人尴尬和难堪的场面。
说起来,面对纪小川,林晓姗也有一种深深的内疚和悔恨,有如哑巴吃黄连一般有苦说不出来。想想,如果不是自己和李伟、朱嘉诚他们自作聪明,弄巧成拙,甚至逼迫纪小川参与胡闹,纪小川是不会落选的。
今天上午,李伟、林晓姗、杨林、朱嘉诚、唐佩佩这几个核心人物,也聚在一起叹息不已、自责不已。谁也没想到,费了一肚子劲,得到的却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果。其实,许多事情都是他们瞒着纪小川自作主张搞的,但学校把帐都算在了纪小川的头上。
然而后果已经酿成,后悔晚矣。林晓姗已在心里暗下决心,不管纪小川今后有无前途,这一辈子,她都会陪伴纪小川风雨同舟,相携前行。
林晓姗安慰道:
“小川,你说什么呀?不就是一个学员嘛,没选上就没选上,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你现在不是还有我吗?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伴你的。”
“可除了你,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没了……唉!我怎么这么混呢?我辜负了组织的培养,辜负了汪波书记对我的信任,我亲手毁了自己的形象,今后怎么见人呢?”纪小川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眼睛直直地盯着了病房的天花板。
林晓姗说:
“小川,这次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出面,不该瞎胡闹,是我自作聪明把事情搞糟的,要怪你就怪我吧,别糟蹋自己。”
纪小川喃喃道:
“我不怪你,我谁都不怪,我只怪自己鬼迷心窍没有主见。”说完,纪小川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