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有不测风云

    望着纪小川失魂落魄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汪波挽惜地摇了摇头，心里叹息，可惜了！真没想到，如此聪明的一个小伙子，就这样被自己的小聪明给毁了。

    说起来，也不怪汪波感到遗憾和心痛。因为最初，在三个候选人中，汪波最看重的就是纪小川。因为无论是组织能力、写作能力、表达能力，还是个人才艺，纪小川都比政法学院的朱也平、经管学院的乔旭都要略胜一筹，更适合从事党团工作。如果纪小川这次能超然对待网上的民意测评，即使得票数最低，结果也没有悬念。

    本来，上级的文件上并没有网上测评这个规定，学校设置网上投票这一程序，既有借此了解三个候选人的群众基础这一意图，也有赶时尚的意思。再者，因为近两年来越来越多的大学生有了笔记本电脑，也为网络投票准备了物质条件。但汪波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程序竟然会演变成一场校园炫富斗智的闹剧。

    事实上，网上投票开始后，汪波就一直给予了高度关注。他注意到，投票开始后，第一个露头的是朱也平。紧接着，乔旭露头了。前面两天，只有纪小川没有露头。

    露头当然没有问题，只要是正常的竞选活动，汪波并不反感。问题是，为朱也平和纪小川摇旗呐喊的那两班人，后来竟然发展到了请客吃饭、到处许诺，甚至还出现了个别威逼利诱的情况，把一场正常的竞选活动，演变成了一场校园斗智斗富的闹剧。

    也就在此时，乔旭缩头了，纪小川冒了出来。这之后，纪小川和朱也平的头越伸越长，两人都摆出了一幅志在必得、咄咄逼人的架势。眼见两个候选人越斗越激烈，越闹越不像话，汪波便请示学校党委，决定提前终止投票活动，开会敲定候选人……

    从汪波的办公室冲出来后，纪小川发现整个校园已经笼罩在一片雨幕之中。心里不由感慨，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下好了，意向就业协议被报社毁约，竞聘学员的事也被林晓姗他们搅黄了，自己不仅陷入了就业无果的困境中，而且落了一个贿选的丑名，今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呢？但此时的纪小川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好运已经走到头了，在未来的岁月里，一连串挫折将会接踵而来。

    一头扎进了浓厚的雨幕之中，纪小川顿时感觉，自己就像突然从天堂一下子坠入了地狱一般，浑浑噩噩一路狂奔。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要去干什么？

    不知不觉中，纪小川就跑到了笔架山的山顶上。剧烈地喘息了一阵后，纪小川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仰望天空，凄厉地吼了起来：

    “苍天啊，这是为什么啊……我怎么这么糊涂呢……”

    疯狂地吼了一阵子，纪小川颓丧地瘫坐在地上，双手使劲地抓扯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此时，纪小川的身子已经被雨水淋得透湿，痛苦、委屈、羞辱和悔恨，紧紧地缠绕着他的心。他没有想到，这次真是应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句古语，美女们的倾力相助，不仅没有成就自己新的人生辉煌，反而让自己陷入了贿选丑闻之中，脸丢得实在太大了。如今，自己不仅无颜见江东父老，而且陷入了前途未卜的尴尬境地，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夜幕下，整个昌都市仍然笼罩在磅礴的大雨之中。

    昌都大学的校园里，林晓姗与几个同学正在昏暗的雨幕中匆匆而行，他们打着雨伞和手电筒，在到处寻找纪小川，脸上布满了焦虑和疲惫。

    从纪小川离开网吧到现在，林晓姗就再也没有见到纪小川的影子，也联系不上纪小川——因为纪小川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直到听到纪小川落选的消息后，林晓姗不仅大吃了一惊，也明白纪小川的失踪是怎么一回事了。但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林晓姗的心里更加担忧，于是便私下发动一些同学开始寻找。

    几个小时里，林晓姗和十多个同学一边寻找，一边不停地打电话联系。他们几乎找遍了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学校附近的公共场所，联系了所有与纪小川熟悉的老师、同学。凡是能够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然而，纪小川仿佛突然人间蒸发似的，毫无踪影。

    “晓姗，我想……我们还是向学校报告或者报警吧？”宋雪提议道。

    林晓姗迟疑了一下，咬住嘴唇说：

    “不，再等等。”林晓姗担心，如果向学校报告或者报警，就会把事情闹大，会更加伤害纪小川的自尊心。因为她知道，纪小川的自尊心很强，但面子很薄。林晓姗想了想，又说，“我们还是再找找吧。”

    “到哪去找啊？该找的地方全找遍了。哎，他不会……”杨林嘀咕道。

    “杨林，说什么呢？”宋雪急得尖叫了一声，打断了杨林的话。又在心里骂了一句，真是个二百五，哪壶不开提哪壶哟！

    杨林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林晓姗还是听明白了话里的潜台词——纪小川会不会去寻短见？杨林的话，让林晓姗顿时感觉自己的心猛地沉了一下，一种不祥之感瞬间跃上心头，眼前一黑，身体顿时软了。

    杨林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托住了林晓姗。在场的几个人顿时急得慌了神，一时手忙脚乱，七嘴八舌地一顿胡乱呼喊起来。

    过了好一会，林晓姗才清醒过来，嘴里喃喃道：

    “不会的，小川不会的……纪小川他不会那么脆弱……不会的……”

    林晓姗一边说，一边顽强地站直身子，强自镇定了一下，接着说：

    “好了，我没事了，刚才只是感觉有点头晕，现在好了。要不这样，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到附近找找看。”说着，林晓姗就往前走去。

    宋雪和杨林相互看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默默地跟了上去。夜色里，这几个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磅礴的大雨之中……

    深夜10点多钟，整个校园已经显得很安静了，空气中透着一股潮湿和清新。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上，月光笼罩着昌都大学东南方向的一片建筑群落。

    在这个颇具诗情画意的夜色中，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在校园里快步行走。看得出来，此人的脚步虽然迈得较快，但摇晃的身子显出了极度疲惫的状态，并且在刻意挑选有阴影的地方行走。过了一会，独行者便来到了男生公寓的大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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