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如墨染,手持纸扇,那睿智双眼虽是在第一时间内便将屋内重要数人尽收眼底,却实则未将任何人放在眼内,包括这位幽州之主,刚刚还在滔滔自夸的刘守光。
这位年轻气盛的少年,乃是梁帝三子,朱友贞。
再看其身后之人,一袭蓝衣,羽扇纶巾,儒雅内敛,暗暗颔首谦逊非常,不过场中无人敢看低其半分半毫,只因他是那雄霸天下,梁帝朱晃的大脑,军师敬翔。
“燕王,有礼了。”朱友贞双手折扇抱拳,微躬身见礼。
此举一出,刘守光霎时觉得面上大大有光,朱友贞乃是当今梁帝之子,更有均王之衔,见了自己率先躬身施礼,刚刚的慌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先前的趾高气昂,环视文武重臣,颇有种你们看看,如今连梁帝三子均王都要敬我三分,还有谁敢质疑本王之能力?其暗暗仰首,慢条斯里地道,“均王有礼了,不知今日里…”这刘守光说着,竟是回身几步,坐回了自己的正椅上再道,“有何要事?”
此举一出,敬翔微微抬首,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便重新颔首不语,朱友贞单眉一颤,如同平湖上落了一滴水,也很快恢复平静,可是人群中那位五旬长者却是眉头大皱,双瞳暴张,是欲言难言,如此境地,他又怎好插口。
均王面上挂笑,回身踱步扬声道,“素闻幽州燕王英勇干练,虽曾失意,可寥寥三年便重拾大权,重兵在手,力克沧州,如今已然一方霸主,便连父王手下开国忠臣思安将军,遇到燕王也要后退三尺,失了幽州,家父每每提您也都赞许有加,友贞只听得蜚语难以做真,可今日来了这幽州城池,面南坐北,尽得地利,兵强马壮,王上您更是英明伟岸,友贞今日一见,只得道实更胜名啊!”
如此一番话,听得众文武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元行钦也在一旁眉头大皱,心道,“这人年纪不大,又是帝王之子,怎会是这般奉承之人?本以为那位当年攻克岐沟关的应是一位青年翘楚,想不到见面不如闻名。”心里这么想着,朱友贞在其心中的印象不禁折去三分。
元行钦毕竟年少,又是一名武将,心中算盘必不会太多,可是那名五旬长者却是大皱其眉,心里完全想着另外一番事情,“他怎会如此褒扬主上?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主上不能上当啊!”
刘守光听罢这番话,已不止是受用非常了,平日里其身旁阿谀奉承之人不胜枚举,可是比之今日里这番话,往日之言已不及其万一,只因说话之人,非同小可。
“哈哈哈!!!~~~”刘守光仰面狂笑,险些背过气去,这期间有一瞬间,朱友贞面上笑容不变,可双眼却是闪过一丝杀气,军师敬翔再次抬眼,而后依旧面无表情,重新颔首不语,待刘守光喘匀了气,还不忘朝着两边文武重臣洋洋得意地看了一圈,才再道,“哪里哪里,均王过奖了,你年纪轻轻便已有了均王称号,就连‘那个人’当年都是死在你手上,我们两个也算彼此彼此吧!哈哈!~~”
话说到这,场中超过半数的人已经快听不下去了。
“哎!~~”
一声长叹。
刘守光听了忽地一愣,赶忙微微起身伸手道,“均王你何事长叹?”
“只可惜…”朱友贞说到这侧目看着刘守光故作惋惜地道,“一山难容二虎。”
刘守光听罢不禁正襟危坐,沉道,“何意?”
“虎者为王,世人皆知二虎难存一山,而河东这座山里,除了燕王您外,还有一只更大,更凶猛的老虎在啊…”朱友贞说到这里偷瞧刘守光面色,见后者面色一惨,心道妙哉,而后再故作正经,继续道,“想必燕王也知友贞所指为谁,这只老虎不仅容不下旁人,便连本可井水不犯河水,对有一江相隔的我父也虎视眈眈,如此境地,若是换了在下,实在寝食难安,惟有燕王您才能临危不惧,险中求生,实在让友贞我佩服,佩服啊!”
前半段话让刘守光心头堵塞,他自是明白这河东非他刘家一氏,实则乃是李家之地,但是听到后来,尤其是那“佩服”二字,实在是让其不得不喜上眉梢。
可是朱友贞与敬翔二人身份绝不寻常,他们特地来此当真是来褒奖这个燕王的,还是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