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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去过雒阳吗?”
“没有哦。”
归荑甜甜笑着,踮着脚给娘亲递过绢帕,满脸憧憬道:“千年花都,神祗渊源,帝王九宫,名将天下。听说,那是这世间五湖四海之所汇,最为繁华的地方。”
娘亲表情愣了一下。
归荑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有一日,能够去雒阳看看就好了。只要一眼……”
娘亲步履微转,朝着她走来,蹲下,将她抱住。
“归荑,聚山河之繁华,必集天下之虐杀。”她在她的耳边低语,松开她,轻柔地摸过她脸颊,说,“答应娘亲,一辈子,一辈子……都不要踏入雒阳城一步。”
梨花烂漫,娘亲的脸却渐渐模糊起来。
归荑伸出手,娘亲却转瞬间化为烟尘。
不要……不要!
猛然,她睁开眼。
手还堪堪伸直在半空中,她急急喘着气,看了一眼周围,却看到朱红漆柱,锦缎绮丽的屏风树立在窗边,床头是镂空精雕的古木摆件。
多美的房间啊,不久前,她还住在扶风平陵的小茅屋里。
脑中瞬间一片空白,似乎有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猛然觉得额头上隐隐传来的疼痛加剧,她嘶地惊呼一声,小心翼翼地触摸上额头,却只能碰到厚厚的纱布。
有侍女走了进来,哐当一声,铜盆掉在了地上,然后又慌忙行礼道:“郡主大人恕罪,恕罪。传御医,郡主大人醒了……”
归荑整理着脑中的一片凌乱,记忆如同破碎的玻璃片一点一点拼凑出来。此时,却看到一个人大步飒踏地走了进来,急急地坐在她身边,问道:“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归荑抬起头,看着一身玄色长衫的他。
仿佛是找到了串起一颗颗散珠的线,脑海里的画面一幕幕闪过。
猛然坐起,又一阵晕眩地倒下,被他险险扶住,他语气着急了几分:“你这又是作什么乱子?!”
归荑表情却是呆呆的,过了很久,像是理清了脑海里的思绪,她将头偏过,看着他,说:“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刘肇顿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霎时间脸色都沉了。他将她安置回床上,半晌没有说话。
“我想要问她一句,为什么。”归荑目光空空的,喃喃道。
“个中缘由,你不是已经清楚了……”他的话蓦然停了,她滴下的那一刻眼泪烫在他的手背,他垂眸瞥了一眼那一滴泪水,拂手逝去,说,“她既是背叛了你,朕不会教她好过。”
“我要见她。”归荑看向刘肇,却看到他意外冷然轻抿的嘴角。
“不准。”他犹然记得,他将她禁足,可她转瞬间就消失在偏殿内,并且于审堂上自首认罪。
而被押入暴室狱不足半日,竟然就落到眼前这副可怖的模样。
她晕死后被侍卫抱回未央宫的时候,他看到她鬓发上滴落的血,脸色霎时比她还苍白。
御医诊断只是皮肉伤,而五侯爷窦瑰胸口旧伤开裂倒是有几分性命之忧。
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囚,怎地就生出了这样的能耐,简直荒唐。
更加荒唐的是,五侯爷为此案定审不过花了半盏茶的时间。而定审结果是,郡主为朝月璧持有者故无罪释放,而青釉,杀人偿命,重罪死刑。
但,是缓刑。缓刑九个月。
死囚青釉,被关押入了五侯爷的私牢,任何人都难以插手。
恰时御医赶来,为归荑查探伤势,表示已无大碍,开了几副镇痛安神的药。在此过程中,刘肇立于床榻边,竟是一言不发。
过往就听说这位郡主可是颇受君宠,可现下气氛诡异,御医也不敢多言,说话都斟酌再三,生怕出个什么乱子引得这两位身份贵重的主子不快。
“表皇兄忘了,上一次禁足我。后来如何了吗?”归荑目光倔强地平视着前方。
御医正要将写好的调理方子呈递给陛下过目,却猛然感觉到他身上霎时生出一股戾气来,顿时吓得手一哆嗦。
素来都是温润平和的陛下,今日怎的……
他余光瞥见了御医的方子,伸出手接过,蹙着眉沉声:“退下。”
御医弓着身走了出去,一出门便看到几个被支出在外的奴才们好奇的眼神,他擦了擦额头对着郑众略点头致意后,匆匆地离开宫殿。
离开宫殿前,猛然听到里头传来摔杯子的声音,顿时脚步加快。
一个是太后娘娘的侄女,一个是当今的圣上。
这两位若是出了什么嫌隙,那周围的人可不是要凭空遭殃,还是早些离开地好,早些离开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