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幼笙紧张摩擦着指腹,还想解释些什么。
顾寒安的下巴却突然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能得夫人如此信任,我自当有问必答。”
“夫人”二字就像烫手的山芋,烫在季幼笙的心房上。
她刚压下的面目红热又再升起。
这是顾寒安第一次喊她“夫人”。
从前怎么不觉得,这两个字这般动听呢?
季幼笙呼出一口浊气,稍稍正色,只觉得肩膀似有万斤重,却不推开,只软软开口。
“那麻烦夫君告诉我,我父亲他们当年发生了何事吧!”
顾寒安注视着季幼笙红透的耳垂,吞吞口水:“故事有些长。”
“那你便长话短说。”季幼笙娇嗔似的瞪了他一眼:“说重点。”
顾寒安目光涣散,似乎飘到了很久之前。
“昭德十年秋,匈奴大举来犯,你父兄奉命镇守永宁关,他们和匈奴大将屠鲁僵持三月有余。”
“虽朝廷尽力周转,但那年旱涝频发,国库粮草不足,调出去的粮食不出月余就被百姓抢吃殆尽。”
“没多久,永宁关城内缺粮又发疫病,死伤无数,屠鲁趁此机会发动进攻,我朝将士节节败退,最终战死在永宁关五十里外的悬崖边。”
“奇怪的是,本是雪虐风饕的时节,不知哪来的一场大火席卷,我朝三万铁鹰军硬是无一人生还。”
“听闻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方圆十里时至今日,仍寸草不生。”
季幼笙身子小幅度颤抖着,水眸盈盈。
“我父兄他们……应当只是失踪了。”
她不信、不信他们就这样去了。
明明小憩前,父兄还与她有说有笑的。
说她日后即便嫁做李家妻,也仍是季家女。
说会护她一生一世,欢喜富足。
顾寒安心疼溢出眼底,把人往怀里揽。
“笙笙,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了就好了。”
季幼笙控制不住的埋在他的肩头呜咽。
原以为轻轻提出,在知晓真相时可以不那么疼,可是……
她还是好难过啊。
季幼笙哭着哭着,就四肢发麻,沉沉睡去。
顾寒安藏在宽大袖中的手掌逐渐松开。
往身上拭了拭指甲压出来的血迹,才轻轻将季幼笙放平。
他起身朝外走去,不消片刻就打来一盆温水,轻轻地替季幼笙擦着面上泪痕。
可睡梦中的女人仍蜷缩着身子,小声呜咽着,泪流不止。
顾寒安将铜盆挪到床底下,躺在床的一侧。
将女人往怀里带,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女人轻轻吸溜两下鼻子,如感到安心般。
往他的怀中拱了拱,才揪着他的衣角,沉沉睡去。
顾寒安浑浊疲惫的双眸中染上走投无路的绝望。
只是知晓父兄战死,笙笙便哭得不能自已。
若是日后她知晓了他的手段,怕是会比从前更恨他吧。
即便他主动提出和离,甚至愿意将性命交于她来处理,怕是她也不愿再和他说上半句话了。
顾寒安大手不自觉抬起,落在季幼笙的脑袋上。
轻轻揉了揉,目光晦涩如织。
开口道明剩余真相吗?
不,再等等吧。
他的爱意本就不干净磊落。
既然自私已经占据上风,那就再自私一点,又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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