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将灯点亮,给孔明月和仡濮深搬了两张小凳,淡淡道:“醒了就听听,余毒未清,身子弱,坐下吧。”
孔明月本还有些想推辞,裴珠却十分贴心地安顿她坐下,在秦溪示意下,仡濮深也终于坐在孔明月身边,十指紧扣。
孔明月环视诸人,最终目光落在靠在墙根的诸葛稷身上。
诸葛稷淡淡一笑:“终于见面了,孔娘子。我是诸葛稷,睿王殿下专程差我来寻你。”
孔明月虽已猜到,闻言仍然大惊,呼吸急促,几乎要背过气去,仡濮深慌忙为孔明月顺气,边喃喃道:“莫急,莫急。”
孔明月早已泪流满面,却怔怔盯着诸葛稷道:“诸葛公子方才所言,当真有人要利用我来对付朝廷?”
诸葛稷微笑道:“只是揣测而已,孔娘子不必介怀,而且这名对手师承鬼谷,十分狡猾,眼下看来,这应该是个连环计,即便不用你做文章,他仍然能达成他的目的。”
诸葛稷看着葛洪与裴珠,正色道:“不管怎么说,如今镜湖山庄有大量兵器流失是事实,从数量上来看,多箭矢,少短兵,大概率是为水军配置,毕竟江东水系众多,苇草纵深,要出其不意可进可退者,必然还是水军。单凭这一点,足以让朝廷下决心平了镜湖山庄。”
葛洪面色低沉,颓然道:“私造兵刃且私养匪患者,皇室之逆鳞。”
秦溪淡淡道:“所以月白才轻松地说,‘此间事已成定局’。”
“不错,不论是利用孔娘子也好,还是通过水匪触及朝廷逆鳞也好,反正镜湖山庄真正的危机还真不是那四把百炼刀,而是来自朝廷的惊天之怒。”
诸葛稷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夜色降临,除了炉区的轰鸣外,一片静谧。
不知这里是否在数日后真的会血流成河。
战乱,总是从小冲突开始,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以阴阳家的行事风格,江东之乱,必然是最乐于看见的结果。
如何才能阻止?
“难道我们都要死了吗?”仡濮深喃喃道:“这辈子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做……”
孔明月悲戚道:“深哥哥,都怪我,若不是当年我太过任性,现在就不会是这个局面。”
葛洪轻叹:“时也命也,不必伤怀过去,需得着眼未来。裴娘子,如今镜湖山庄内忧外患摇摇欲坠,你还有心性接任庄主,收拾这烂摊子?”
裴珠神色凝重:“还有什么办法呢?我这么多年的心血都在此,怎能任由这里被阴谋吞噬。”
“好,那我葛洪也放纵一把,就待在此处,坐等风浪。”
“倒是也还没到必死的地步。”诸葛稷道:“倘若孔娘子随我回山阴县,至少一半的敌意会消泯,我再行文具表将来龙去脉上报睿王,或许朝廷便能全力对付那支阴阳家的队伍,而非将重心放在镜湖山庄。”
“我回去!”孔明月坚决道:“不管怎样,不能因为我乱了江东难得的安稳,那我真是百死莫赎。”
“那我陪你回去!”仡濮深忙道:“六年前就是我放不下,任你一人离开,今日我绝不重蹈覆辙。”
孔明月眼中泪光闪闪,望着仡濮深重重点头。
“额……说回去又没说不回来……两位大可不必做生离死别状。”诸葛稷尴尬道。
孔明月与仡濮深均有些惊愕。
诸葛稷解释道:“一来两位身上余毒未清,需得葛先生医治,这便是最好的理由,二来孔娘子若在镜湖山庄,朝廷便也不方便直接下令强攻,也好给我们留有转圜之机。”
葛洪点头赞许:“如此甚好。我倒是建议事不宜迟,夜长梦多。我给两位备点清神的丹药,能保持数日不会毒发。”
“那我也擅自做个决定吧,如今这局面,镜湖山庄的毒瘴没有必要了。与其以獠牙示人,不如坦坦荡荡。”裴珠说的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