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棕猴,却眼睁睁看着棕猴消失了。
暴雨倾盆,即使隔着窗,他也能听见擂鼓般让人心惊的雨声,又像沾水的青菜倒进烧热的油锅时发出的声音。
他怕极了,惨叫着夺门而出,顺楼梯一路往楼下狂奔,身后脚步声如影随形,紧紧跟着他。恐惧中他不知下了多少层,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他一直在跑,却总是看不见通向楼外的大门。
稍微慢下来看一眼楼层,到二楼了。快了,就要逃出去了。他加快脚步,顾不上老化的关节隐隐作痛,只想着逃出去,逃出去。
八级台阶,半层。又八级,该到大门了。
可他却没见到大门,眼前还是楼梯,楼道里红底的牌子上写着一个白色的5。这是他家的楼层,连邻居家春节贴上到现在也没撕的大红福字和对联都一模一样。
他以为是自己喝太多不清醒,一定是还醉着。他又开始往楼下跑,这次每层他都注意了。
五楼,邻居的红春联,颜色鲜艳得触目惊心。
四楼,停在楼道里的自行车,车筐里还有扔得凌乱的宣传单。
三楼,巨大的腌菜缸,好像里面可以装得下一个人。
二楼,废弃的婴儿车,车上蒙着的塑料布在楼道窗户吹进来的狂风里哗啦啦地响。
连续的脚步声还追在他身后,混杂着刺耳的雨声。
只剩一层,马上就能出去了!
一楼,红春联。
不对,不是一楼,这又是五楼!
能出去的,一定能!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下跑。
五,四,三,二,五,四……
一次又一次从五楼到二楼再到五楼的死循环。他再也跑不动了,双腿站都站不稳,脑子里忽然浮出三个字:鬼打墙。
见鬼!
它来讨命了,来找他讨命了!
他跪倒在地,黑猴从楼梯拐角踱步出来。
“祖宗啊,别杀我!我给你烧纸钱!你快走吧,别杀我求你了!”他用力地磕头,用力得好像那不是自己的头似的。
闪电刹那照亮夜空,又暗下去,雷声轰鸣。老头满脸的鼻涕眼泪,向黑猴磕头。
黑猴站在高高的楼梯上俯视他。
又一道闪电,一瞬间他身体剧痛,眼前一片漆黑。
***
一夜电闪雷鸣,第二日清晨,天已经放晴了,天空湛蓝宁静,连一片云都没有。
丹青阁门口的海棠经一夜风雨摧折,花瓣全都落地。地面积水上漂浮着落花,小麻雀在水边拍打翅膀,用小爪子跳来跳去,带起一溜水花。
伴着一夜雷声入睡依旧睡眠质量良好的安知初眯缝着眼睛看时间,六点,还早,再睡个回笼觉。
过了半小时,老年人生物钟的林知止醒了,电视打开播上S市早间新闻,拉开冰箱门拿食材准备做早饭。
五分钟后,让雷声闹得后半夜才睡着的殷绛被新闻声吵醒,卧在沙发上的简易被窝里,挂着黑眼圈看新闻。
又过了一会儿,早睡早起的陶敛起床了,站在客厅举着刷牙杯一边刷牙一边看电视。
“昨夜,球形闪电从打开的窗户飞入楼道,击中一名独居男子,导致该男子不幸身亡。本台提醒您,雷雨天气请关好窗户,以防……”
“啧啧,真惨,在室内都能被劈死,”陶敛含着牙刷,“以后下雨千万不能忘了关窗。”
林知止拿着三个鸡蛋一袋面包片路过,附和道:“是啊,球形闪电什么的太可怕了,一定得关窗户。”
殷绛蒙上被子:“我说你们能不能把电视关了,好吵啊我睡不着……”
“还睡,安知初附体么你?”林知止把手里那袋面包片砸在他肚子上,“赶紧起来帮忙做饭。”
“你们这些没人性的哺乳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