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居然连叶公子都不知道?!食粪吧你!想叶澂悦叶公子,身为少师叶大人的嫡子,含着金汤匙出生,身负家门荣光,不仅模样英俊潇洒,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而且人品正直,简直是一表人才!跟那些凡夫俗子都不一样!”
谈及内心中神一般的男子,大婶言辞间竭力倾尽溢美之词,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眼中绽放出异样的神采,向往、迷恋、痴缠,以及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哦……”
辰砂意兴阑珊,翻着白眼应了一句,管他什么叶公子花儿公子,反正挡了去路,耽误别人吃午饭,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大婶见她如此不上道,胆敢对男神不屑一顾,差点握拳打上来,可过了半晌,随着叶澂悦的逐渐走近,又打消了动粗的念头,也学着辰砂的样子,撇嘴冷哼一声。
“哼,人家叶公子今儿金榜题名中了状元,皇上御前钦点,赐了黄门侍郎的官职,这可是皇上的身边人!而且啊,因为叶公子文采人品都是一等一,长得也俊俏,还把昌河公主赐婚了呢。要不是公主才年方十五,皇上皇后舍不得,说过几年公主长大了再成亲,八成过几天就嫁过门了,叶公子现在是驸马爷了!”,大婶鼻孔快仰到了天上,眼角眉梢全是得意洋洋之态,仿佛叶公子是她光宗耀祖的亲生儿子。
“他要当驸马了啊……”
辰砂的脸色忽然冷下来,朝着不远处马上清俊出尘的公子看过去,低垂下眼睫,目光意味深长。
“怎么着?不当驸马,你以为还会娶你这种下贱胚子啊?!哎哟喂,我呸!别笑掉大牙,痴人说梦了!人家叶公子什么人物,下凡的神仙,金玉雕的无价宝,你这样的泥胎丑八怪小卑贱蹄子,八辈子也攀不上给他提鞋,当粗使唤的烧火奴才都不要你!”
有时候,人就是奇怪的东西,明明彼此皆是辛苦求生的庶民,却要分出个子丑寅卯,仿佛踩踏了别人,自己就能荣耀了几分。
辰砂方才的一晃神,让肥大婶以为她是因为叶澂悦公子要娶公主而失落,赶忙抓住了可乘之机,极尽口舌之能事,大肆贬损辱骂了她一番,算是报了方才的仇恨。
“嗯,我无钱无势,个矮人丑家又贫,贱民一个,叶公子龙章凤姿焉能给我几分颜色?我才不敢痴心妄想,癞哈蟆惦记天鹅肉。倒是您,容貌娇美,口舌伶俐,身段儿是丰腴婀娜,徐娘虽半老,可风韵十足啊!八成叶驸马口味重,就稀罕您这样也不一定,纳个小妾宠姬金屋藏娇,也是全了福分造化……”
辰砂是什么人?从小也是历经风浪坎坷,什么场面未曾见过,叫她吃了哑巴亏,简直是天方夜谭。
“哟,算你识相!”
肥大婶一时没反应过来,真当辰砂被震慑住了,所以恭维巴结自己,娇羞捂脸,显出几分忸怩。可她也不傻,不过片刻,就琢磨出其中的不对味之处,恍然大悟之后,脸登时气成猪肝色,挽起袖子,抡拳就要打,“你个小贱胚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什么徐娘半老,老娘今年才十八!”。
“哎,叶公子!”,辰砂不理会大婶抡圆了的拳头,踮起脚望去张望过去,叶澂悦的马已经到了近前。
随着众人欢呼之声,大婶也明白了辰砂不是诓骗,叶澂悦真的到了跟前,慌忙收敛了拳脚,整整衣服头发,又朝手心吐吐口水顺了顺鬓角,笑靥如花的挤到最前方,朝着心中的金玉无价宝、下凡男天仙,大声招手挥舞去了。
辰砂所处的汉白玉彩绘牌楼之上,供奉昔日孔圣人云游至此时亲笔所题之匾额,道边立石碑一块,雕刻太组圣诏,命后世人臣若经过于此,必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谨记‘王道德治、尊王攘夷、上下秩序’之道,不忘圣人礼法,藉此教化百姓万民知礼教、安天命、敬畏君王。
叶澂悦身为当今新科状元,经孔圣人石匾下过,身旁又有开过太组遗诏,理所当然的跨步下马,行礼三拜九叩大礼。
状元爷要跟圣人行礼,这时辰就耽误就远了去了,整理衣冠、焚香净手,在侍仪官引导之下,逐步跪拜。
肥大婶顺遂了心意,五官都挤在一起,笑的比菊花还灿烂,趴着兵士的胳膊,把叶澂悦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恨不能目光里都生出钩子来,好扒开衣衫,瞧的更透彻些。
辰砂被看热闹的人群推搡挤压在牌楼石柱最里端,她个矮人小,险些气都喘不过来,早上出来的匆忙,粒米未进,一路又费了不少体力,这会子已经饿的饥肠辘辘,肚子里时不时发出咕噜噜的叫声,与眼前繁花似锦的场面十分不和谐。
实在扛不住疲累,辰砂顺着衣襟往随身包袱里摸去,楞是掏出两个脆桃,用帕子随意擦了擦,嘎巴一声,张口就咬,这叶澂悦状元不知跟孔子还要唠叨多久,不如先祭饱自己的五脏庙再说。
她就懒懒的踩在牌楼石阶之上,倚靠着高耸的柱身,神情阴郁麻木的凝望着不远处忙于叩拜行礼的叶状元,嘴上不停啃着酸涩的桃子,发泄着饥饿的愤懑。
礼成,叶澂悦在宫人搀扶下翻身跃上马背,或许被太多人瞧的颇不自在,略有腼腆的撇过眼睛,却忽然被某个角落投射过来的阴沉视线所震慑,让他微微怔愣起来,竟忘了要继续喝马前行。
辰砂察觉了叶状元瞟过来的眼神,搞不懂他到底在看些什么,不由得放缓了吃桃的速度,嘴巴机械的咀嚼着,冷眼观瞧他的动静。
这时,仿佛周围的喧嚣都消散,唯她疏离于众人之外。
“看看看,看什么看,当官的不知道老百姓也是要吃饭的啊,还不快滚……”,她内心在抱怨唾骂,但不敢讲出声,因为再对叶状元不敬,恐怕肥大婶会回身一掌劈死自己。
不过片刻失神过后,叶状元轻轻颔首,低不可闻的摇头叹息,似是有些自嘲的勾起嘴角,不着痕迹的绽开了小小的笑意。
他是漫不经心的轻柔浅笑,不过惊鸿一瞥的功夫,却如惊天旱雷般震动了芸芸众人。
只见肥大婶好像被利剑刺中胸口一般,张口结舌瞪大双眼,双手紧紧攥住心口衣襟,缓缓坐倒在人群之中,面色酡红,四肢早已酥软。当然,与之相同征兆的,还有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