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鸢虽是初次演绎此剑法,却与辰砂之前的状况大相径庭,全然不理会剑则,随心所欲又游刃有余,出招似千军万马气势雄浑,退守如仙人避世悄无声息。身形空灵飘忽,恍如妖仙鬼魅,令敌人万手难防。
青鸢身着月白衣衫,与茫茫雪色融为一体,招式起落间衣袂起伏,身形清丽绝伦,神色凌厉孤高,俾睨天下,渺然众生;剑法一气呵成,精妙瑰丽,飘逸出尘之姿世所罕见。
辰砂看的目不暇给,连眼睛都不敢眨半下,张口结舌的看下来,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你是不是,自小就练就了这套剑法,不然怎么会……”。
她没有再说下去,除此之外,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初次听到心法的人,就能完美练就这般繁复深奥,变化多端的剑法。何况自己穷尽修为,却连心法都不能参透,这个中差距,让人实在郁闷自卑。
可青鸢却全无半分得意炫耀之色,他有些怔愣,神色都跟着阴冷下来。方才,他以辰砂所告知的心法去练就清平剑,本是奈不住她央求撒娇,想随意演绎个架势,助她参悟。可谁承想,随着剑法深入,体内自胸腔中仿佛又股炙热气流溢出,顺经脉而行,流转在整个体内。
起始,这股气流太过霸道,横行无阻,差点冲破心肺,灼烧滚烫煎熬五脏筋骨,唯有靠剑气压制,以保其在体内平稳运转。稍事,气流逐渐平稳,不同于最初的焦灼痛苦,温热平滑,仿佛在细密的抚慰修补内脏中的伤口,先前被蛊毒所蚕食的六腑,竟有轻盈舒畅之感。
聪颖如他,恍然间明白了剑法中隐含传递给自己的秘密,一切都如布好的局,环环相扣,无半点疏漏,只等自己步入局中便可,青鸢不由得颓然轻笑,开口自嘲,“先将人逼至绝境,又冷漠见死不救,现在施舍恩惠,又是何苦……”。
“谁见死不救?施恩?你是在说闲逸师兄?”,见他不对劲,慌忙赶过来的辰砂,被混乱的言语弄得一头雾水,她不知道青鸢所指到底是谁。
“说他背后那位……”
他神情漠然,早该料想到是谁在幕后指点乾坤,看来自己的行踪际遇已经被他全盘掌控,翠竹山怕也不是久留之地了。
“太阴真人?你说的是他?逼上绝路,见死不救?难不成,他和黑衣人是一伙儿的?!你说过不上碧石山,不见太阴真人,你们早就相识对不对?他害你,还装出慈悲之态,是不是这个意思?!这个老匹夫,亏我还拿他当得道仙人,普济众生!”
辰砂早年经历磨难太多,她心思敏感细腻,从青鸢几句话中,再联系前因后果,瞬时之间,就理出个绘声绘影的故事来,火气直窜头顶。
青鸢被辰砂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猝不及防,她猜中了故事的六七分,可其间的因果又差出十万八千里,看她现在因为自己义愤填膺,恨不得上清音观追讨公道的模样,让他打从心里觉得莫名喜悦。
“好了,太阴真人跟之前的黑衣人不是一伙的。只是他并不简单,也非无欲无求,置身世外的老神仙。我不知你与清音观的过往交情,但今后,凡事多留个心机,也是好的……”,他伸手将她拽入怀中,下颌轻抵在她头顶,目光中的柔情快要溢出水来。
“清音观门规等级森严,以太阴真人为尊,连地方官员都要敬畏三分,观中常有神秘贵客出入,弟子逐级各有分工,这我早就留意到了。这般架势阵仗,本就不是清心寡欲的修行人所为,只是先前与我无甚大关系,又自幼多靠观中庇佑,才未曾多想罢了。若是他们欺负你,不用瞒我……”
辰砂怕青鸢误会自己与清音观之间有隐秘,赶忙开口,打消他的顾虑。
“我明白,世上唯有我小娘子是真心对我的……”,他俯身,捏了捏的她的脸颊,眼角眉梢全是促狭调笑。
“谁,谁是你娘子,可别再提那等羞煞人的事儿了!对了,你不是才听过清平剑的心法,如何参悟的这般快?不过才片刻,就已然融入剑法当中,精妙非凡,难不成,真是我太驽钝愚笨?”,她蹙起眉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青鸢为何瞬时就领悟了自己几个月都参不透的心法。
“因为这心法,表面上看来,无非是几句道家学说,引着世人往道学道术上猜测,修为越高者,往往自视越高,反而更容易走入歧路,无法自拔。可其实,这几句话中暗藏密语,根本就是不是一个道观的至高剑术,而是一个宗族世代传承的秘宝,且必是主枝嫡系才可得……”,寥寥几句,青鸢将前因后果说个明了,不自觉的,也透露了更多隐晦。
“宗族,传承?嫡系主枝?莫非你们……”,她颖悟极高,又回想起颜玖曾经笑言青鸢和闲逸的笑容有几许相似,陡然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
“远的很,莫再提。”,谁知他只摆摆手,打断了辰砂的话,眉间有几许抗拒,甚至厌恶。
辰砂在心中细琢磨起来,青鸢落了难是自己亲手所救,这做不得假,他生死命悬一线,不远处的清音观就有自己宗族,却视而不见,执意要到渡江到遥远的淮州去投亲。
显见得,他和宗族之间关系很微妙,或许还有仇怨也不一定,可她现在又想不通,少时就隐居在清音观的闲逸师兄到底如何得罪他?或许,还有太阴真人?
不过,他若不愿再谈,自己是绝然不肯探究半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