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青鸢慢慢睁开眼,眼前既不是神仙洞府,也并没见到地府阎罗,只有双小巧绣鞋,在步步朝自己逼近。
只见辰砂面色如霜,凝重肃然,手持紫金匕首,未等他张口探问,就被冰凉的尖锥刺破了喉咙。
一股浓稠黑血喷涌而出,辰砂‘呼’的一声,长吁了口气,忙将匕首回鞘,藏回袖中。这柄紫金匕首,利刃之上刻有咒符,乃初次拜见太阴真人时,他赠予的见面礼,据说是乃清音观二代掌门,已经羽化飞升的玄阙上仙遗留人间之神物。可斩妖邪,护平安,震慑鬼怪,弘扬浩然正气。
“快服下……”,辰砂快步向前,以手帕抵住青鸢咽喉伤口,一捏下颌,将一粒朱红色丹丸灌入口中,强迫他服下,又喂了几口水,看确实喝到腹中,才算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地上。
歇了半晌,青鸢恢复了些气力,勉力从地上坐起,四处环视,就见到不远处的树边,原本用来烧水的茶炉之上,有一小撮快要燃尽的香灰纸屑,想必方才奇异的香气,就是由此散发。
咽喉上被刺破的伤口虽在隐隐作痛,却有种清凉之感,顺手一摸,才知道辰砂已经涂上了疮药。
“辰砂,辰砂!”,猛然想到已经半晌未见辰砂的踪迹,心下担忧自己方才误伤于她,四下寻找,却看见她正在一旁收拾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啊,你终于醒啦?且先喝口水歇息片刻,晌午之前,我们要赶到山口,才能赶在关城门之前继续赶路,不知你要到何处去?”,谈话的间隙,辰砂已将行李物什都收拾妥当,放入竹箱之中,仔细想来,她与青鸢萍水相逢,早晚要分道扬镳,自己也想早日赶回山上,省的再节外生枝。
青鸢神情微微发怔,似乎是经过提醒,才想起自己连日来只顾着躲藏逃命,早已忘了最初的去路。
“哦,麓州,我在麓州有个叔叔,现下这狼狈之时,恐怕也就只能先投奔他,再想之后的出路了……”,他目光黯然,听话里的意思,显然投奔这个叔叔,也是顾虑颇多。
“麓州啊,还挺远的路呢,要在淮州渡口坐船,经过箐州、岱州才到,而且麓州苦寒,都这会子了,恐冬日的雪都没化干净。你这种状况,又在船上,怕是辛苦非常啊……”,更骇人的话,辰砂没有说出口,她蹙眉,颇有些担忧。
其实依着目前来看,青鸢随时病发,又痛苦狰狞万状,且身无钱财傍身的情形来看,能稳稳妥妥到达麓州找到亲戚,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知道,只是,现下,我已是走投无路……”,青鸢又何尝不明白其中的艰辛,但若不能顺利抵达麓州找到投奔叔父,恐怕自己流落在外,也挨不了多少时日了。
“而且,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我方才在你病发之时仔细观瞧,这病,不像是单纯的毒发,着实诡异的很,似是含着上古洪荒时期遗留的巫咒邪术。我曾经听师傅谈到过一次,涿鹿之战后,九黎部落四散,有少部分分支遗民祭祀,藏着曾经为这次战役所准备的巫术躲了起来。物换星移,人们渐渐将这批人遗忘,但古老巫咒之术,却存留下来,被祭祀的后人掌握,可他们都融入到其他族群当中,很难辨别了。据听闻,其中有些心怀不轨之人,就擅自将上古巫咒加入其他咒术、□□、巫蛊等,形成新的巫术,为一己私利,来祸害他人。你怕是,中了此类……”,其实辰砂也不敢确定,她曾经无意间溜入过太阴真人的藏书阁,见过几卷记载,看的入了迷,后来被太阴真人逮住,索性求其解惑,才知晓了其中的隐秘。
“巫咒?你是说,这不是毒,是巫术!”
青鸢猛然回过头,目光中全是不可置信的惊诧,怔怔的陷入了沉思,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疑惑、恍然、愤怒、痛苦、仇恨瞬息之间,在他的神情中演绎,巨大复杂的情绪,快要让他崩溃。
“呵呵,巫术,居然是巫咒……”,半晌,他颓然跪地,指尖深深抓进泥土,仿佛被击溃了全部的意志,凌厉怨恨的眼眸当中,冰冷莹透的泪水如断线明珠,颗颗落入这片深山当中。
辰砂不知他遭遇了什么苦楚过往,亦是不敢随意插话,只静待到青鸢平复了些情绪,两人当下决定趁着天明继续赶路。
走到山口附近不远处,遥遥望见山脚下,曾经贩夫走卒往来络绎不绝的小客栈,如今已经成了焦黑的废墟,又经过一场暴雨洗涤,除了几块未烧完的木柱之外,几乎全成了灰烬。
辰砂低声轻叹,与青鸢对视一眼,彼此又躲过了对方的目光,劫后余生,既有庆幸,又替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所惋惜。
此间种种,就如同镌刻在心底的烙印,今生怕是难以忘记。
这件事,似乎被官府归咎于客栈简陋,年久失修,夜半走水,就仓促结案了,未曾掀起半点波澜。大集还在照常开市,太平镇的热闹一如既往,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辰砂着急回翠竹山的家里,青鸢惦记赶路投亲,两人一南一北,并不同路。不过是辰砂想要好人做到底,坚持把青鸢送到淮州渡口再离去,青鸢也不好坚持,就道了谢,任她相随。
可谁承想,才走到城门,却被官差阻拦了去路。太平镇属瀛州、淮州交界之地,素来盘查严格,这并不稀奇,可官差强阻百姓去路,倒还是头一遭。
再观瞧,却见城门口的告示牌被围了个水泻不填,一些货郎游商都坐在城门口茶棚里,怨声载道,低声骂个不停。
两人走上前去,才明白是官府贴了告示,说当今承正帝有意初夏南巡,遣京城枢密院御史顾大人、葛大人先行督查沿途各州府县,为圣驾之行做准备。现下,两位大人已驻扎瀛洲,不日就会到淮州巡察,淮州刺史大人命人封城七日,不准闲杂人等往来进出,全城戒备,恭迎御史大夫亲临。
“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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