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临危胁迫

    “这里是哪里？怎么又不动了？你们是想安坐着等安禄山来是吧！”才没走几里路，又停下来了，玄宗又是大骂。

    “皇上！此处乃马嵬坡！士兵们说等叛乱停息，他们这些不听国舅指挥的人就会被问罪，所以他们希望现在皇上就要对国舅作出处置，不然他们是不会走的。”高力士禀告道。

    玄宗看了看身后杨贵妃的车辇，还有狼狈跟随的杨国忠，他知道，有人想趁机胁迫他作出违心的选择，可是现在的情形，他也只有听从这种胁迫。

    “那……你看如何处置？”玄宗低声道。

    “如今保住皇上您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人应该要有这样的忠心，为皇上牺牲是光荣。”

    “那……贵妃她……”

    “娘娘……如今也只有顺着他们的意，不然他们会把矛头对准皇上，那……”

    “下令把他绑了……交给太子处置。”

    “是。”高力士领命而去，来到杨国忠身边，示意身边的士兵把国舅绑了。杨国忠心里担心的事还是如期地发生了，他自知难逃一死，纵使多少不甘心都好，如今自己也已经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了。

    “娘娘！救我！娘娘跟皇上求情，救我！”杨国忠垂死挣扎，却换不来任何生机。

    “哥哥，我也恐怕自身难保了，咱们杨家本没有这福分去受这么大的恩宠，如今的下场也是对后人的一个教训，哥哥你也不要哭哭啼啼了，安心上路吧，别把自己最后一点尊严都丢弃了，让后人耻笑。”杨贵妃在车里，泪水悄悄划过脸庞。她杨贵妃何时流过眼泪呢？在得知自己的丈夫瑁放弃抗争的时候，在得知玄宗和别的妃子取乐的时候，还有……就是现在了。得的恩宠太多，开心的时候太多，如今的伤心彷徨也显得尤为珍贵，仿佛一个逐渐看清这个世界的婴儿，惊慌，担忧，好奇。

    “你不救我，不救我，你也很快就会有同样的下场的！”杨国忠疯癫一般狂笑，被压到太子李亨跟前，李亨只是挥挥手，陈玄礼把杨国忠带到一边，当着众士兵的面，砍下了他的头颅，高举在头顶，众士兵大声喊好，听得玄宗闭眼叹气，杨贵妃揪着的心也有一瞬间落地，如果他们就此泄了愤，安心逃离就罢了。

    暂时得到满足的军心加快了前进的速度，玄宗悬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可现在的他无能为力，早不是当年的那个李隆基，果敢有力，有勇有谋，现在的玄宗不过是被好生活浸坏了的木头，连心都已经没有了生气，他只想着怎么度过这个难关，保住自己。

    保住贵妃。

    太子应该继位了，他找个地方安享晚年，有个陪伴就可以了——这是玄宗的奢望，但他不知道这是奢望，在他看来，他们要的是皇位，他就让出皇位。

    “爱妃……你别怕！有朕在……”玄宗掀开帘子，对后面贵妃的车辇说。

    杨贵妃没有掀开帘子，只是说：“皇上，臣妾不怕，臣妾有皇上什么都不怕。”

    “听说蜀地的荔枝也极其甜美可人，以后爱妃可以好好品尝了。”玄宗道。

    “是，谢皇上！”杨贵妃在这一刻是感激玄宗皇帝的，这个皇帝真的是爱极了自己，才会不顾人伦把自己从儿子身边接进宫去，这个皇帝也是爱极了自己，才会在逃亡的路上还带着她，只带着她，弃后宫佳丽无数于不顾。这份情天地可鉴，这份义气也终于让杨贵妃释然了心里最后的一点委屈。

    “皇上……”杨贵妃掀开帘子，看到了玄宗的那张关切的脸，“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玄宗热泪盈眶，点点头，此地无声胜有声，所有的情意都在四目对望中。

    “皇上，下雨了，别淋着。”高力士把车帘拉上，又到杨贵妃的跟前，如是而作，“娘娘，下雨了，别淋着。”

    高力士望着远处黑云压境的可怖天象，眼里既有残忍也有不忍，他知道在乌云的那一边，黑白无常正在望着这里，等候着押解死去的灵魂到地狱受审。

    他知道，最该受审的是他，冥界的主宰，在人间报复自己爱人的阎王，这一次他不会让茜桃的灵魂再逃脱，他要把她带回阴间，让她明白，她要的人间繁华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过眼云烟般终究化为乌有。

    他孜孜不倦地想要她明白，在所有的世界，他都如影随从，可以助她也可以毁她，而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爱她爱到没有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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