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御修轻轻地将那纸张抽走,点起一旁的烛火,欲将其烧尽,然而容惜辞却阻止了他道:“你作甚。”
“烧了,不若留着也是祸害。”
“别,留着,我要验毒。”
“可你……”侧身回来,犹想拒绝,但看到容惜辞那坚定的眼神后,温御修又迟疑了。
“罢了。”叹息一口,温御修将那纸张拿给了容惜辞,“你自己注意些。”
容惜辞轻微颔首,将纸张取过,唤温御修换来一盆洁净的清水后,便将其放到水中浸泡,不多时,这原本清澈见底的水,便成了一盆似墨水一般的黑水。
一口凉气倒抽回了心底,温御修浑身沁骨寒凉,全然未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毒。
容惜辞端起这盆水下了床,走到一旁的桌子边坐下。
温御修撩袍在他身侧而坐,问道:“这是何毒,你可知晓?”他的声音极低,听不出里头含着的情绪,但无论是什么人,听到自己中了毒,这心情自然是不大好的。
容惜辞摇了摇头,默不作声。他从怀里掏出了一袋金针,唰地一下在桌子上排开,指尖从排排金针上一划而过,停在了里头唯一的一根银针之上,将其抽出,直接浸入毒水之中。
便随着浸入的时间延长,银针从针头开始慢慢地变黑,往容惜辞的手指头方向爬去,但爬到银针四分之一处时,这黑色好似没了力气,爬不动了,停在了那里。
呼吸沉沉地将银针取了出来,容惜辞面带凝重:“此乃慢性毒。从你贴身带着这纸张起,有多长时日了。”
脸色笼上了阴霾,温御修沉然出声:“约莫十日。”
“十日,”容惜辞就着烛火看了一眼染上毒素的银针,“瞧这毒,并不算是剧毒,但若是贴身带着,毒素会慢慢侵入体内。”嗓音一顿,他扯过温御修的手,给他探了探脉。
因着早知温御修中毒之故,这三指方放到脉上没得多时,便垂了下来。“尚好,中毒不算深,但……”容惜辞轻叹一声,“也不算轻,若是寻不着解药,还是会有丧命之险。但至于何时丧命,我说不准,兴许几年,兴许几个月。”
好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丧命”两字便如同地狱魔音,硬生生地冲进耳眶,温御修的嘴角含起了苦涩:“原来,我还是躲不过。”
容惜辞的脸上也覆上了一层哀色,他偏过了脸去,遥望外头渐渐低沉的日暮:“我曾看过著书人写的内容,你一出场时,便是在酒楼同明莲会面之时。也即是说,那时的你,身上已带着这纸张了。”
“呵,”温御修讽刺地一哂,“如此说来,从我这人物诞生于她笔下伊始,便注定了我不能长活。”
容惜辞没有回答,看着日暮的眼里闪烁起了不明的光:“你这毒,若我未探错,你我初次相识时,你体内有的便是这种毒,好似名唤‘红香’。”他的眼底空洞无光,双唇一张一合间,将他们初次相识之事,道了出来。从温御修躲避明莲的追击,再到毒发,最后到著书人写下的死亡结局。
闻言,温御修揪起的心竟平静了下来,好似一叶浮萍,看不到海的尽头,便绝望地不再有所期盼。那荡漾在水中的纸张,因着浸泡之故,纸上的字再看不清了,将他的耻辱连同水,化了开去。
心豁然开朗,忧愁都似随着水荡离了自己的心头。温御修轻轻都拥住了容惜辞,摩挲着他在日暮中阴暗分明的脸颊:“既然注定逃不掉,那便赌上一把罢。”
“如何赌?”平淡无波的话,分辨不出容惜辞心里的情绪。
“去红莲阁,盗解药。”
身子轻微一怔,容惜辞蓦地笑了出来,轻拍着温御修的手,应道:“好,你去哪儿,我便随同你去哪。你死一次,我将你救活一次,只要你一日未过奈何桥,我便将你生拉回阳间。”
夕阳的余晖在温御修脸上投下暖金的色彩,勾出唇边释然的笑,他轻轻地在容惜辞的颊边落下一个吻,便松开了环着他的手,将他得来的白玉琴放到了容惜辞的面前:“送你的,可喜欢。”
双眼激动地一亮,旋即覆上了柔色,容惜辞低低地喜言:“喜欢。”
抬手轻拨琴弦,在高昂的琴音下,容惜辞启唇歌唱,唱腔中,似万马奔腾荡气回肠,似热血男儿指点江山,本是柔肠的古琴,竟生生奏出了畅快忿恨,以抒胸臆的淋漓之感。
心跳因着这曲而剧烈共鸣,宛如站在了高山之上,纵览渺小,聆听着山下密集的鼓点。温御修心随人动,手里的折扇一出,在这不大的房里舞起了扇,唱出了相和的歌。
“奏吧,拨下这琴弦,你我同愁同敌;
唱吧,喝着这首歌,你我同爱同恨!
谁言人生不怕死,怕的是,不为活着而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