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于是,他加快了步伐朝前走去,瞧瞧小路尽头可会有什么。随着脚步的逼近,不远处一股浓厚的药香飘忽而来,散入了他的鼻中。
有药味!指不准,名医出身的容惜辞便在此处!幡然惊醒,他赶忙加快了步伐冲了过去。不久,便在小路的尽头看到了一间极其普通的竹舍,他一愣,这便是容惜辞所居之地?他原以为容惜辞那般花钱大手大脚之人,所住的都会是金砖金瓦的,却没想,竟会是这般朴素之地,僻静深幽,罕无人迹,配上这萧萧落叶,弥漫着孤寂的味道。
他怔怔地走了上前,轻叩门扉,里头沉寂了许久,都没人回应,温御修怔了怔,他能感觉到里头有人的呼吸,怎地却没人回应呢。
他沉了沉声,便道:“惜辞,我是……”
里头忽地传来一个少年的怒声:“公子活着的时候你不来瞧他,现下他死了,你倒还有脸来,你滚,我绝不会让你见我们公子的!”
他死了?!温御修脑袋一蒙,脑海里久久回荡着这三个字,公子,可是指容惜辞?
他浑身大震,也不顾失礼地一脚踹门闯了进去,奔到那少年发声之处。
少年耳闻有声响,忽地站起,转身喝道:“不是让你别进来么!你……你是?”待看到温御修的模样时,他愣了愣。
而温御修却是无暇顾及他,他的双目死死地锁在那静躺在床上之人身上。一身白衣,容颜清秀,然,却是一头白发,那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冰冷,唇已发白,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
他来迟了?温御修愣愣地走上前,欲要触摸那个人,却被一旁的少年挡住了。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少年的两眼通红,脸上犹挂着丝丝泪珠,显然方才正在大哭。
温御修回过神来,淡淡地道:“我是他的朋友,来瞧他的。”
“屁话!”少年怒道,“公子一生从未结交过任何朋友,你这朋友又是从何而来,莫非……是了,你定是那些恶人,要来毁尸灭迹的,休想!”少年一怒,拔出手中长剑,便朝温御修刺来。
从未结交过朋友?毁尸灭迹?蓦地从少年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温御修已然惊呆,他愣愣地看着这安静的容颜,不能言语。
容惜辞过去究竟是过着怎样的日子,那一头白发又是为谁而生。他以为他多少都了解容惜辞,却没想他本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便在他出神之际,一记冷光从他身前袭来,脖子受凉,身子便下意识地一扭,堪堪避过了那把冷剑。唰地打开了扇子,敲在那把剑上,将其强压住,冷声道:“我说了我乃是你公子的朋友,我不会害他。”
少年没有说话,他反手一折,一掌拍向温御修的右肩,一手快速地抽回手中剑,两厢夹攻他。
温御修一怔,暗暗对少年的功夫赞了赞,便身子一矮,躲过了剑击,翻手成掌,往少年的掌上对去。
两掌相贴之际,温御修这才发现对方的掌力极其雄厚,力量十足,他实是太小觑那少年了。他凝起眸,运起十层功力对上他,瞬息,强劲的真气在两人之间流转,一股浩大的气旋从两掌中冲出,震得周围的床椅咔咔作响,隐约中透出竹质断裂的声音。
心里一个咯噔,温御修顿觉有些不妙,抽出一分精力侧过头去看,惊见他身后的容惜辞遗体受到了他们真气的影响,衣衫被划破了数个口子,肌肤渗出了滴滴血丝。他一惊,旋即撤手一喊:“你公子受损了!”
少年一惊,欲要撤掌,结果许是掌控内力的功力不足之故,竟收不回去,噗地一下正中失神的温御修胸口。
“噗,”喉头一甜,鲜血喷口喷出,温御修按上自己的胸口,运功按捺剧痛。
几个吐纳,缓下痛意后,他强撑着身体走过去,意图抱起容惜辞,可少年却快他一步走过来,拦住了他。
他咬了咬牙,强忍着不适道:“我无心伤害你的公子,不若,我也不会中你一掌了。你让我瞧瞧他可好,我真的是他的朋友。”血迹随着他的开口,从嘴角落下,溅在蓝衣上,染出血梅。
少年盯着温御修看了许久,无奈一叹:“我不知你是何人,但请你切莫不要伤害公子的遗体,纵使他生前犯过什么大错,死后也只是一抔黄土。”
温御修一怔,点了点头:“我不会伤害他。”
在温御修郑重的目光下,少年终于移开了身子。
缓缓地在容惜辞身边坐下,温御修轻叹了口气,这记忆里嬉笑的容颜,此刻竟是又一次冰冷地展现在自己面前,他不会跳起来跺脚,不会露出那颗小虎牙来恼起来,更不会推他了。
温御修长叹口气,缓缓地伸出手,往那张冰冷的容颜上触去。
然,便在这时,他的心脏骤然一缩,竟剧痛起来。他似是察觉到不对,赶忙运功,结果越是运功,心脏越是疼痛,连带着方才那受伤的胸口也疼了起来。他的眼前渐渐被昏黑侵袭,呼吸也越来越缓,他颤抖地伸出手去,快了,他便快碰上那冰冷的脸颊了。然,动作就此停歇,心脏忽地一停,他的呼吸永远地停止了……
那只手,自始至终都未能碰上那冰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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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御修,卒,享年二十,死因,重伤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