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弟弟,约翰·弗朗西斯·贝奈特将犯人从警卫厅带走后,二人便逗留府中。”雅各布说道。
“他就从我面前经过,而我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查尔斯的手指撑着额角,力道之大,以至于指尖都透出血液稀少的青白色。
他膝面上摊着一张街道繁密的伦敦地图,一条红墨水联牵起来的红线从弓街苏格兰厂引至贝奈特伯爵府,又换成虚线断断续续地止在圣吉尔斯教区的边缘处。查尔斯的槽牙死死咬在一起,他微微合眼就可以回想起那个黑发商人衣着容貌的全部细节,以及他们之间的每一句交谈——正是自己一时大意之下透露了乔治所在的位置。
悬挂在车厢内的灯光随着车厢晃动闪烁着,空气沉静了好一会儿。
查尔斯那双宛如毫无绺裂的祖母绿的眼睛垂下去,冰冷,无机质,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自顾自地轻声道:“但是约翰,我可真是太高看你了。”
“您需要先回府中问问约翰先生案件相关的事宜吗?”
“当然不。”查尔斯很快否决了这项提议,“约翰职权并未到能够释放任何囚犯的地步,他不过是代替内阁中某人的传声筒而已,想来也不会知道多少细节之处……若是连我亲爱的弟弟都对这些失踪案的内幕了如指掌,雅各布,你这个情报部门或许还真不如将军办公室内的一尊摆设。”
“乔治今日与我才刚刚抵达伦敦,不可能碍到那些大人物的事。况且乔治虽不过是个上尉,但在军中也有诸多记录,凭空消失更容易引来政府纠察到底——约翰想要报复我,可这事真巧得令人发笑。”
他伸手将那张地图翻折过来,只漏出白教堂地区的部分,点过六处街道入口:“雅各布,在我抵达伦敦之前,将军和你一直作为‘白手套’的最高管理人员,若说你们能捣毁贩卖人口的黑市却对白教堂一无所知我是决计不相信的。这是陆军部今天所抓获嫌疑犯的六个位置,再加上通往苏格兰场方向的道路,七处可供马车通信的主干道交汇点一共是三个,这个区域范围内有什么?”
“范围过大,不方便界定。”
“如果再加上这一条呢?”
查尔斯说着,甲缘划过此刻二人所乘坐马车的行驶的路线,在地图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正是圣吉尔斯地区所通往白教堂的必经之路:“我们的范围缩小了一半,现在将小型棚户和住宅楼排除出去。”
“玛尔达济贫院。”雅各布目光一凝。
“济贫院长期收留残疾的、精神失常的、落魄到连个屋檐都找不到的流民。随着新济贫法案出台,为了减少所谓的‘靠救济生存的懒汉’,救济金和贵族分出来的福利减少,其中居住和流散的人口更加难以管辖,如果被分配做工,死亡率也会上升,这和黑市不同,你们就算想整治,缺乏资金,面对这一滩烂泥也毫无下手之处。”
查尔斯收回地图,抬起一边唇稍:“约翰那边,就让他们睡个好觉吧,那些在台面上做小动作的人,不如等太阳升起来,再去抓他们的影子。”
“雅各布,你去联系白教堂附近停驻人员,包围玛尔达济贫院——以陆军部的名义。”
“不动用‘白手套’的权限吗?”
“如果那些人不算太蠢,在陆军部围剿后应该已经化整为零的逐步撤出,我们现在做的事碰运气的事儿,没必要让那些大人物过早产生危机感,”查尔斯出声止住了马车,“就当是年轻少将丢了他的下官,一时莽撞,恰巧闯进了这个下水道的巢穴。”
“明白了。”雅各布点头,预备下车传达命令。
临走前,他出声发问:“阁下,您真的决定要一个人进去吗?”
查尔斯正一枚一枚填满雷明顿的弹巢,随着手腕甩动,轮盘嵌入枪体的清脆卡扣声响起。
“我的‘家仆’欠他们一颗子弹,”他侧头看着雅各布微微挑眉,“我怎么能不代替乔治还回去。”
……
“博士,有军人从教区外围收拢,正在包围济贫院。”
商人站在窗口,临近日出的时间,天际却没有敞亮起来,而是一片昏聩的棕黄色。伦敦沉重的霾灰随风向改变去而复返,与水汽相遇,落成逐渐声势骇人的一场阵雨,贴着脏污的玻璃蜿蜒而下,像是眼泪。
他的视线透过这片模糊的窗,看着数个光点逐渐聚集,是电力驱动的灯箱,硕大的光晕随军人的步伐曳动,甚至闪过这间阁楼,晃到了他的眼睛。
“你不在的时候,大部分资料和装置已经都被转移了,那些孩子们就和贫民在一起,他们很听我的话,不至于暴露。何况济贫院也需要医生吧?我的出现应该合情合理。”
医生将笔记本合起来,他扫视一圈,原本的那些标本器械都被清空,其余简便的装置都被收纳在箱套内,随时可以离开,混进底下楼层的救济院管理人员的宿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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