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要谈论政治。
除此之外,伦敦街道上的每一个宴会厅都是自由的。
布朗洛夫人的晚宴上差不多有十几号男仆,提供香槟、茶饮,还有一些加冰的苹果酒给年级不大的孩子们。糕点被源源不断的送进大厅内,奶油厚重的蛋糕上面直立者金色的天使塑像,水果切成细长的冠冕被银签固定,那些侍从领梗浆洗得雪白笔挺,装有这些美食的银色托盘被他们高举过肩,穿梭于高谈阔论的人群之中。
那些自由的话题大多数是一些生意场上的玩笑话,以及未到场的贵族之间语焉不详的人情八卦。
查尔斯也勉强算是这个社交场上的小中心,条件严酷的驻军生涯成了太太小姐口中的“异国情调”,她们鸟雀般簇在这位年轻少将身边,从他挑拣复述出来的故事里找出值得嬉笑的要点相互打趣,绒软的羽扇混合香脂的气味沁氲在一块儿。
他有些厌倦,却没有显露在脸上,只是礼貌地拒绝了侍者托盘里的酒杯,转而向对方要了一些冰镇的苏打水——查尔斯酒量并不算好,此刻更没有饮醉的想法,如果今天乔治的调查真有眉目,他们回去后或许会忙到深夜。
不过就单单是这一点儿,都引发了新一轮的揶揄。
可供娱乐的八卦总是传的要比正经事儿来的快上许多,这些女人们大多听说过伯爵长子令人错愕的洁癖,可宴会开始至今,她们也只受到了对方礼节周到的对待,因而不沾酒又成了她们好奇的对象。
这些比私语音量高不出去多少的交流凝聚不成海潮,顶多算是会濡湿人裤脚的细小浪花,走哪儿都拽住人脚步……查尔斯心思不在宴会上,屡次脱身未果,只得又搬出行程繁忙的那套说辞,任由她们构建出一个恪守职责、性格温驯的想象,再生搬硬套到自己身上。
也没什么不好的,乔治与他原本便是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维系一个社交场上受欢迎的贵族形象,日后保不准便会成为什么事件的敲门砖。
布朗洛夫人似乎看到了他这边的情况,这位热衷牵线的贵妇人招来侍者吩咐了句什么,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些手持乐器的绅士们便从被灰绿色帷幔遮挡的里屋走了出来,开始调试琴弦。
她起身,捏着水晶杯的细腿,另手拿了只小巧的银色甜品匙在杯口敲了敲:“烦劳各位,将舞场替有准备的年轻人们留出来吧。”说着她冲着查尔斯眨了眨眼。
一串举动当然没有逃过周围女性们的眼睛,宴会的女主人这个举动相当于是指明了接下来这场舞会的领舞者。
她们纷纷侧过脸去,以免将自己的期待之情过于明白地写在脸上给金发少将读出来——这是会被误以为不自重的表现。
查尔斯自然无法拂了布朗洛夫人的好意,只不过他也实在不怎么愿意再花一首舞曲的时间去接受这些姑娘们中的任何一位无休止的“盘问”。
他的视线匆匆扫略过整个大厅,在相较边角的一把金属椅上看到了一位穿着白色裙装的年轻女性。对方正在同女伴讲话,侧过来的白净脸颊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晕,顺滑如缎的黑色长发被盘压在脑后,没有什么浮夸的装饰,唯有小巧轮廓可爱的耳垂上,坠着一枚水滴状的珍珠。
似乎是注意到查尔斯的视线,她抬起头来,微微笑着颔首。
不是伦敦本市的贵族子女,受教良好,与在场其余女性并不算十分熟悉,或许是什么富商的女儿。查尔斯立刻就她所处的位置,以及交流对象做出了判断。
他将这件事当做一道逻辑严密的题目来作答,比起得罪身边任何一位女士背后的家庭,倒不如在选项外找最优解。
于是他自一众贵族小姐身边经过,在她面前停下,掌心向上递出手,躬身:“或许您愿意做我的舞伴吗……小姐?”
“夏洛特,夏洛特·伊丽莎白·斯宾塞。”她将自己由长手套包裹的指尖放在对方的掌心,报上了姓名。
“查尔斯·弗朗西斯·贝奈特,贝奈特伯爵之子。”查尔斯牵她起身。
“查尔斯少将,这里没有人不认得您,”夏洛特很轻地笑了一声,伸手虚虚搭住对方肩膀,稍稍上前一步。随着二人距离的收拢,查尔斯注意到她有一双颜色极浅淡的紫罗兰色眼睛,“这首是勃拉姆斯《新情歌》的组曲之一,或许您邀请一位拥有好感的贵族小姐,会更能使的布朗洛夫人高兴。”
柔软的裙摆带起气流,擦过笔挺的长裤裤脚,查尔斯携着人旋身,原本准备好的客套说辞已在舌尖:“也许的确如此,但我其实只想——”
“安静片刻。”
“不好意思,”查尔斯微微皱眉,他尽可能装作没听清的样子稍稍低头附耳,“您能重复一遍吗,夏洛特小姐。”
“您听得很清楚。”夏洛特垂下眼皮,似乎沉浸于舞步当中,从查尔斯的角度只能见到对方光洁裸露的前额以及小巧挺拔的鼻尖。
查尔斯总算意识到,并非自己的邀请是什么值得一提的荣誉,反倒是面前这位小姐早早察觉到他几近告罄的耐心,在为自己解围:“有人夸赞过您的聪敏吗?”
“常常。”她向后措开一步,她的舞伴立刻倾身上前。
“如果我说,您与您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相符算是冒犯吗?”
“如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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