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大楼最高长官办公室敞开的大门被叩响了。
正对门后的那张办公桌显然十分昂贵,它出自海峡另一端最为出色的技师之手,木匠将它当做一件工艺品制作——先用梨木雕琢出框架,再由柿木等木材镶嵌拼接而成,打磨得极为光滑,宛如整木那样平整,却留下了漂亮的尖塔纹。
此刻,这样一张桌子却被空置着,房间的主人坐在边角的沙发上,正在对着矮几上一盘国际象棋琢磨。
“查尔斯少将,你守时的美德一点儿没变。”
沉浸于棋局的男人听到了动静,推动了一枚黑子,侧头对着身边秘书官吩咐了一声,等对方领命匆匆离开后。他方才开口,叫出了访客的名字。
站在门外的二人沉默了一瞬,乔治侧身,鞋跟相叩,敬了一礼,便准备退出去。
“哦,奥斯丁上尉,”男人仿佛后知后觉似的,“抱歉,是我疏忽了,也请进吧。”
房间内的空气诡异地沉寂着,只有钟摆晃动的声音带动齿轮,每隔一分钟指针就会发出很轻微的一声咔嚓的轻响。
男人再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不断地转动棋盘,同持黑白两方,兵卒在中心区域酣战。
查尔斯与乔治则站在不远处,像是被主人刻意忽略了的两只放大了的锡兵摆件。
倒也不突兀——
毕竟这房间称作是办公室实在是屈才了,仿佛像是个缩小版的万国博览会。就光是男人手边的威尼斯矮几上,就摆着一只珐琅质的茶壶、一套来自东方的薄瓷胎茶盏,连那副象棋都别具特色,棋身修长,有几分普鲁士工艺的影子。
“我记得奥斯丁上尉十分擅长下棋。”他抬头,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乔治·奥斯丁正站在查尔斯身后半步,闻言竟没有第一时间迈开步子。
毕竟论身份,乔治是贝奈特伯爵的家仆;论军衔,他是查尔斯手下的副官,因而无论是从什么角度考虑,由他越过查尔斯先落座并与上司持棋交锋都是逾越的行动……这条指令对于查尔斯少将而言,甚至有些近乎冒犯。
可眼前的男人全名叫做罗伯特·卡特,他不仅时任陆军大臣,更同时兼任帝国副首相。
谁也弄不清楚,这位陆军最高长官究竟在测试些什么,又或真的只是心血来潮。
查尔斯刚侧头想要说什么,男人却不留情面地出声:“这幢楼里,士兵的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服从指示吗。”
“是。”乔治又敬礼,查尔斯让开位置,于一旁观棋。
双方落子都十分迅速,仿佛几乎没什么过多的考虑,男人依旧是一副平静的面容,倒是他年轻的对手眉心微微地蹙在一起,明明才迫使对面落马,严肃思考的神色却未能缓和下来。
“为什么看起来很没有斗志。”男人一边挪动白子试图攻击黑皇后,一边说。
“因为棋局已在阁下的掌控之中了。”乔治对方清晰简明地给予回应。
“你完全可以吃掉这颗让你头疼的子。”
“那么接下来您会斜飞相,我的国王便会受制,当我推动城堡吃相时,”乔治低声说了一声冒犯,便拾捡对面白色城堡一路拉进自己底线,“与此同时您的国王正与我对峙,这便是绝对牵制,连走王弃城都做不到。”
“查尔斯少将,你怎么看?”
查尔斯垂手紧贴着身侧,笔挺的身架撑着他那身挺括的制服:“阁下在邀请奥斯丁上尉的时候,这盘棋已经是定局了。”
男人微微摇了摇头,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取过带有蚀刻伦敦街景的银质托盘上两只茶盏,握住茶壶的手柄,将琥珀色的茶水从壶嘴倾出,升腾而起的白色雾气夹杂着淡淡的大吉岭的甘甜:“少将,请坐。”
而查尔斯才刚刚落坐于长官身边,男人便又转向乔治说:“奥斯丁上尉,你有没有兴趣直接升少校,从你的上司麾下调入皇家骑兵卫队。”
查尔斯差点被一口热茶呛到喉咙……怎么会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挖墙脚,但他咬着舌尖忍住了咳嗽。而现今的陆军大臣却毫无眼色的自行思忖了一会儿:“原本应该还有其他选择,但近卫骑兵团可能暂时腾不出空来。不过你若要有兴趣,我也可以想想办法。”
“感谢阁下抬爱,”乔治谨慎措辞,“但我的军功此时有限,不足以使我按章程提升军衔。而且查尔斯少将素来体恤下属,我同他自印度回到帝国,也怀着能为长官分忧的愿望。”
“你的军功并非有限,而是上报次数少之又少,”男人用杯壁熨帖手掌,然后啜了一口茶水,“与查尔斯官衔差距一旦小于三级,就存在着会被指挥调走的可能性。所以,你就连上尉之职也是在对方升为少校后隔了一个月才提升的。”
“不是没人耍过这种小把戏,”说着这位最高陆军长官没什么架子地耸了耸肩,笑了,看着颇为紧张的两个年轻后辈,“不过能力如你二人出众的倒是少见,不领情便算了。”
乔治原想道谢,却被先前他们进门时便匆匆离开的秘书官的折返打断了,对方径直走到男人身侧躬身,附在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雅各布,也说给这两位听听吧,”男人拍了拍秘书官的肩膀,“这件事涉及到查尔斯少将新的任命调职。”
“是。”秘书官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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