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招结合。我走完一遭,正待跳下木桩去取我的剑来试一试,便见洞口黑影一闪,耳边劲风忽起,来人一掌擦着我身子掠过,直打到我身后的木架上,一片狼藉。
我手中空空,心中暗道不好,看着来人黑纱掩面,虽然熟悉,但浑身气魄不似作假,来不及多想,情急之下抓起手边的一把剑就跃上木桩迎上去,这一拿起竟觉得十分趁手,一时间舞地呼啸生风,脑子里的剑招想也不想地使了出来。眨眼间来人已经刺到我身前,我慌忙一挑,旋身在木桩上穿梭,三步之后,踏着最后一根桩子借力,绕着剑花就直冲过去。
那人反应极快,方才被我挑开之后已然换了姿势,后退了半步,一手作势要擒我的腕子,另一手执着剑斜斜地同我的剑对在一处,厮磨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这才发现,我手中的这把剑不知是什么材质,似玉非玉,似铁非铁,看着边缘柔润,可用起来却觉得锋利无比。我那时竟还有闲心,想起谢寒鸦同我说过的闲话,宁姑姑留在无花山庄,为的就是一把剑。
我如此一分神间,对方已经挡开我的剑势,一掌拍在我肩头,却没什么力道,我勉强落回到木桩上站定,来人退回到洞口。再看去,却是宁姑姑摘下面纱,神色幽幽地望着我和我手中提着的剑。
“你与他,果然是有缘。”
方才这一番活动,我本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现下听了她这么句幽幽的话,竟隐隐有些发寒。我气力不足,声音发哑。“这是谁的剑?”
“无名牌位。”
我皱眉,庄中确有一无名牌位,供奉在主堂之中,每年我爹爹都会让我同他一起拜祭,说那个人是无花山庄的恩人,可他究竟是谁,我从来不曾知道。
现在,那个人的剑被我握在手中,似有余温,我的手抖了抖,一时间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最后我们之间这场沉默的对峙,以宁姑姑的一声叹息落幕。看着她转身离开,我这才将那把剑放回原处,清扫有些狼藉的战场。
等我出了石洞时,已经是暮色四合,我看着小竹楼后的厨房里升起几缕青烟,空气中又飘来我最喜欢的桃花糕的香甜,我知道宁姑姑应是没有为今日的事怪罪于我,或许她只是惊讶。
我走进房中,她正将碗筷摆好,见我进来,倒也没多分给我一个眼神,只是让我去洗了手,在吃饭。
我乖乖应下,那日傍晚,我们二人对坐一处,就那么沉默着吃了一顿饭。
山中远离城池,没有那样多的灯火夜色,到了晚间,连星星也要明亮些。
晚间我收到了鹰戾带来的阿蛮的字条,他在邺城很是快活,只是袁十九管他管的颇严,出门在外,踏着屋檐行走这样的习惯自然要改改,因此也少了许多意趣。信的最后,他写道,邺城的鸽楼弟子收到传信,说药王谷的莫谷主几日前去了,这个消息我爹爹应已得知,只是袁十九要让我再转达给宁姑姑一声,因为那是她的旧友。
眼看着月挂中天,据我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宁姑姑,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可那人却只是在听到消息那一时微微一愣,而后只是“嗯”了一声,就再无反应。
我对那位莫谷主印象不深,只记得性子跳脱,是个很有趣的人,虽不熟悉,可我依旧会惋惜,可宁姑姑既与那人是旧友,却毫无反应,这不能说是不奇怪。
正想着,里间便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我慌忙闭眼。隐约中感觉宁姑姑站在我的床榻前,我的手在被子中绞紧,许久才听到宁姑姑的声音。
“醒着,就不要装睡了。”
我有些尴尬地睁开眼,撑着身子做起来,看见宁姑姑面色沉静,便向后挪了挪身子让她坐下。
“你是否觉得今日我的表现太过绝情。”
我又想起她晚间的样子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低垂着头,似乎是这时才将一些悲伤和着月色表露出来,散发出微微的寒凉。她将手伸出来给我看,拢起来的袖中放着一枚水蓝色的双鱼香囊,针脚细密,只是颜色有些旧了。我一时间懵住,而后猛然想起那位莫谷主的名字来。
“终归是我亏欠他太多,这香囊也来不及赠予他了。”她说。
我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宁姑姑,平日里她总是神色清冷,似乎没什么能让她的情绪有所波动,可今夜属实奇怪。或许是因为旧友离世,又或许是因为当年一同浪荡江湖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我缓慢地靠在她的肩膀上,盯着那枚香囊上细密的针脚。
“宁姑姑,将过往尽数讲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