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色未明,昊渊将青孜送回了房间,虽然知道离夙即便找到她也没什么用了,但总觉的无法彻底放心。以前簌簌说过,没来由的牵肠挂肚、患得患失,是因为怕失去。那时候他不懂,还笑簌簌浅薄,想不到这么浅薄的事,如今却是发生在他身上,他隐隐还挺得意。
第二日日上三竿,青孜才悠悠醒转,好累啊,浑身酸痛难忍,早知道喝酒的后遗症这么严重,说什么她也不会喝的。低头看看衣服,摸摸头发,青孜哑然失笑,昨夜那个春梦就像真的一样,她竟是那般……那般狂放的轻薄了昊渊,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青孜甩了甩头,拍拍自己的脸,要冷静,天都已经大亮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害臊不害臊。往后凡间的书册,当真是不能再看了。
忽然注意到蝠榻上的燃灯,脸色看上去有些奇怪,青孜起身上前探了探,“素清……素清……”
一会儿,素清急匆匆的进来,“君上有何吩咐?”
“昨儿个夜里可有不妥?”
“我和素炎轮流在外头守着,并无不妥,怎么了?呀,燃灯怎么了这是。”素清佯装惊讶的上前,“唉,幽蓝之火已灭,君上节哀。”
“怎么,它的元神……”
“它的元神已经耗尽。”
青孜很忧伤,近些日子不顺意的事情怎么这样多!素清站在一边,看青孜不说话,也便不再多言。过了好半天,青孜才幽幽道:“能埋了它吗?也算是叶落归根了。”
“君上放心,我和素炎会办妥的。”说完,轻手轻脚的抱起燃灯,走了。青孜看着燃灯毫无生气的脸,更觉忧伤,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离夙一整天都没出现,问素清、素炎,回答一概是不知道,态度还算友好,言辞却是有些冷淡。
午饭的时候,昊渊兴致大发的亲自下厨,青孜很是吃惊,元戎心里多少有数,经过昨晚的圣宴,西蛮的东西他也是不敢入口了,那几颗“葡萄”,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除掉的。
一连三日,离夙都不曾出现,素清、素炎始终是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青孜已对西蛮的各种食物拒不接受了,一来是得了元戎的指点;二来是因为昊渊的厨艺真的是秒杀众生。她不免惆怅,这几日好吃好喝惯了,回到不周山可怎么办呢?从简到奢容易,从奢到简谈何容易,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或许、可能、要不把昊渊请到不周山去住?!回去以后得找浮屠他们几个参详参详。
当晚,昊渊夜探昭冥殿,修养调息了三日,他的真气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圣殿周围他大多看过,无甚特别,唯这一处禁地尚可推敲。离夙不出现,玉佩的事情也就没有下文,总不是个事。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会在密室里见到轻尘的先锋官。
见到昊渊的时候,远忻也愣住了,他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昊渊半天,激动道:“你……祖宗,是你吗?”
昊渊冷笑了几声,“你叫我一声祖宗,也未尝不可啊。”
“我一直在想,青孜中的情毒,怎么可能有人会解,四海八荒能解此毒者,也只有我一人了吧,想不到啊,祖宗竟然还活着。”远忻激动的坐了起来,银白的九尾飘散开,别样妖冶。
“离夙呢,叫她送我们出去。”
“她办事不利正在受罚,祖宗要走,理当相送。”远忻召来侍女耳语几句,侍女点头称是,小跑着出去了。
昊渊四下看了看,这个密室造的讲究,能将西蛮的妖气源源不断的送过来,“你在这昭冥殿住了多久?”
远忻苦笑了几声,“记不得了,我这残败之身也就只能在此顾影自怜了。”
“离夙对你,倒是忠心。”
“忠心?!”他哈哈大笑起来,“忠心个屁,她忍辱负重不过是想从我这里套出静夜珠的秘密罢了。”
“静夜珠的秘密。”昊渊喃喃重复,不再掩饰眼中的狠厉之色,“知道神珠秘密的人,不都早已归于尘土了嘛。”
远忻意识到自己失言,想要解释已然来不及,一股无形的力掐住他的喉咙,将他整个提了起来,“祖宗……息怒!”他惊恐的盯着五步开外的昊渊,懊悔自己今日的话太多了,真正是祸从口出。
昊渊摇了摇头,“你今日难逃一死,需我告知你缘由吗?”
远忻摇了摇头,他怎会不清楚。
“这落日霓裳叫你使得不伦不类的,比起你主子差得太远。今日,我让你开开眼界,落日霓裳最华美的一式。”
远忻想要为自己争辩,但已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从天而降的一根根白丝在他面前四散飘飞,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慢慢变轻…………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朵朵银色飞絮,纷纷扬扬越飘越多,有一朵落在了他鼻尖,那哪里是什么飞絮,是他已然被绞碎的白尾,撕裂的痛楚这才传了过来,他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昊渊瞬的转身,所有的白丝猛的缠绕住远忻将他整个扯碎。
地上没有血污,也没有皮肉。唯有千条万条血红的丝线飘在半空之中,白色的碎尾远看似花,赤色的皮肉远看似蝶,就在这千丝万缕中交织成绝美的绞杀。落日霓裳的最后一式,飞花逐蝶。
前脚送走了青孜他们,后脚便发现了密室的异样。
离夙拾起墙角的一块绢帕,婴啼丝、回芳绣,一看就知道出自云姬之手,帕角一个“泽”字,摩挲着手中绢帕,离夙的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